沈今生:“姐姐。”
萧宁:“大点声。”
沈今生声音洪亮:“姐姐!”
窗外,雪势越来越大,风呼啸着,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屋内,二人纠缠不休。
往日,情到深处,也会这般,抵死缠绵。
——
临近子时。
天光昏暗,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声,就是簌簌的落雪声。
临窗案几上,烛台依旧明亮,烛火摇曳,映衬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卷更添几分旖旎之色,也将沈今生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眉眼低垂,沉思默想。
偶尔,轻叹一声,抬手,拿起案几上的笔,在宣纸上写下二字。
“临风”。
笔走龙蛇,思绪如泉涌。
沈临风。
他是沈家长子,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明媚如皎月,在大夏时,沈今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唯一存活的亲人,却没了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今生只能祈祷,沈临风还活着,哪怕是做个乞丐,或是隐姓埋名,只要能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声叩响,门被推开。
灯火下,萧宁裹挟着一身寒气,满目惊疑地看向沈今生,说:“阿商说你又不睡觉,准备在书房一直待到天亮,还真是?”
书房,每晚燃灯至深更,日日不落,这在王府是人人皆知的。
沈今生落笔的动作一顿,也不藏掖:“有事情,睡不着。”
萧宁上前,脱了大氅,在沈今生身边坐下,随即俯身,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又问:“临风?你想你兄长?那等开春,我就让乌迁去寻,他那里消息多,人脉也广,要找人,容易。”
“不必了,他就算活着,也只会恨我,不会想见我。”沈今生并不领情,她垂眸,将那笔搁置一旁,轻声说:“当年,是我害沈家沦落至此,是我对不起他。”
往事如烟。
沈父沈母为救她,命丧贼人刀下,沈家老仆拼死送她和沈临风出城,渡过护城河,来到边境,可沈临风却失了踪影。
她恨自己,可除了恨,更多的是自责,哪怕有一日,沈临风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萧宁知晓她的心思,说:“你别胡思乱想,老这么憋着,会憋出病,不想了,不想了,到时,我与你一起寻他,再说了,事情未到最后,总会有转还的余地。”
二人自上次之后,情分日笃,萧宁虽然事务繁忙,但每日都会抽出时间,与沈今生厮会,偶尔,二人还会去城中的铺子转转,沈今生也时常会给萧宁置办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讨她欢心。
城中人总说,沈家公子命好,遇上了萧家大小姐,恩爱无比,有情人,携手白头,是最大的幸事。
沈今生每次听到,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她命好?
命运么,虚妄。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人慢慢生出一种厌烦之心,纵使萧宁百般讨趣,千般讨好,终归是越不过“平淡”两字,多了则生厌,久了便觉腻。
“你先去睡吧,夜深了,小心着凉。”沈今生抬了抬手,示意萧宁离开,她就是这样,不惹人嫌,却也不讨人喜,好似总隔着一层薄纱,没人看得透。
萧宁本来笑着的脸,在听她开口后,渐渐沉了下来。
又撵人。
沈今生总是这样,将安排好的事情,轻轻几句话,就推拒了,虽不是明着,可她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她纹丝不动,沈今生也不理会,从架上抽出一本《春秋》来,自顾自地翻看。
灯火摇曳,室内一暗一明。
萧宁终于按不住,起身,一把夺了沈今生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
“沈今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整日里就知道待在书房,也不笑,也不闹,到底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有多让人心烦?”
“我天天来寻你,你连笑都不肯笑,你再这样,我干脆回娘家,再也不见你了!”
她是真的气,自解蛊后,沈今生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与她说,开心也分享,难过也倾诉,这样冷着脸,还是第一次。
沈今生还是那般神色,不嗔不怒,淡淡地看着她,问:“你是认真的?”
萧宁斩钉截铁:“自然是。”
沈今生:“那走吧。”
萧宁大声:“走就走!”
她气火上头,将大氅摔在沈今生身上,拔步就走。
“嘭”,门板与门框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房门被大力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