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華盈回到六番队副队长室的时候,正值六番队的午训时间,所有队员都集中在训练场,一路进来都没有遇到人。
这是華盈第一次来到白哉日常工作的地方,她有些好奇地到处看了看,发现这间办公室也如白哉在家里的卧房一般,收拾得干净整洁,且老气横秋。
明明是个英俊秀气的男人,但办公室却像是银岭那个年纪的老者所拥有的风格,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透着玻璃窗,整面墙的书柜里存放的全是冷僻深奥的书籍,几乎看不到什么亮色。
进了室内,登时暖和了起来,華盈在接触到这股暖意后却冷不丁地打了几个喷嚏。
六番队的副队长室内配置了一个大衣柜,白哉听到華盈打喷嚏的声音,很快从他那古朴老旧的衣柜中翻出一套黑漆漆的衣物,又寻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目光却没什么波澜,仍旧是惜字如金地对她说:“换上。”
華盈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虽然浑身潮湿的衣物贴着自己很难受,但……
她左右瞟了瞟,这间空荡荡的副队长室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厕所或者更衣室这样的小隔间可以容纳下她,难道要她直接在他面前…………????
像是后知后觉读懂了華盈眼神中的惶恐,白哉咳了咳,将衣物放在办公桌后的沙发上,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我出去,你……换好了再开门。”
“好……”
像是心中所想被窥探到了一二般,華盈涨红了脸,不敢再看白哉的表情,低着头将他送出了执务室,“咔哒”一声锁好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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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地擦好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一直黏着華盈的那股湿感终于消退,身上也爽利了起来。
白哉丢给她的应该是他用于换洗的死霸装,華盈在上面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脏突然跳得快了一些。
她将双臂完整地展开,却也没能将手露出来。白哉的身形高大,这套死霸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大无比,若不是腰带还算结实,她估计踩一脚就会把自己的裤腿踩掉。
華盈找了面镜子照了照,镜中的自己就好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般,想到这是朽木白哉的贴身衣物,她不自觉就红了红脸。
换好了衣服,她便遵照着白哉的指示,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一边打开了执务室的门,见白哉不知从哪端来了一杯水,还提着一捆点心,一边搅动着杯中之物一边安静地背对着她,站在门外等候。
听到开门的声音,白哉回头却是一愣,随即像是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滑稽,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華盈没能捕捉到那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她怯怯地将白哉迎进了屋子,白哉却将手上的杯子和点心都递给了她。
華盈此时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一杯水,而是一杯褐黄色的滚烫汤药,散发着浓浓的苦味。
“你淋了雨,又受了风,把药喝了。”
白哉简单地交待了一句,看到她的头发仍旧挂着水珠,便走到沙发边将暖炉开了起来。
“文件拿到了,我现在要去开这个会。你中午没吃饭,先对付几口,喝过了药便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他半蹲在地上,将暖炉调至最大档,暖黄的光瞬间将他照亮,显得平时不近人情的白哉都有了那么些温度,“湿着头发别躺着,先烘干。”
華盈捧着药,带着奇幻的心情看着白哉做完了这一切。
她没有被这样照料过,从小生病时,父亲便只会着家臣将她带到中央施药院接受官方的诊疗,从未听过多少家人这样细致入微的叮嘱,華盈捧着药汤,不知是杯子上传来的暖流还是取暖器的光芒,总之,在眼下的这一幕里,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属于家人关怀的温暖。
明明是家族联姻,朽木白哉平日里也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说了这么多的话,華盈在感到惊讶之余,也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真的是对她柔情百倍的丈夫一般。
细心地、周全地照顾着她。
他的语气并不柔软,甚至交代这些注意事项时也仍旧是那副有板有眼的冷淡模样,然而没来由的,華盈却觉得此刻白哉的眼神莫名让她心悸。
“谢谢……”
華盈小声道着谢,又打量了白哉一眼,四目相对里,華盈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心脏又再次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冷漠男人的关照,即使面无表情,也还是一把绝世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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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离开执务室后,華盈坐在沙发上喝完了汤药,又百无聊赖地烘干了头发,看了一圈,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都好像触碰不得,她实在找不到可以消遣的东西,白哉又迟迟未归,便侧躺到了沙发上,在置身于温暖的幻境中时,渐渐感觉困意上涌了起来。
今日晌午未得休息,又徒步跑了大半个瀞灵廷,加之喝过了汤药,又吃了点心,華盈此时已是累得不行,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蜷缩着身子便躺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朽木白哉回到执务室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那一向恪守本分的妻子此时像个孩童般在他的会客沙发上酣睡,娇小的身体被他宽大的死霸装包裹着,看不到手和脚,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在暖黄色光芒的照耀下轻轻地呼吸着,一头浓密的卷发撩至身后,偶尔还翘起了一些搭在脸上。
不知梦见了什么,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却不见苏醒的迹象。
想来她今天是被狠狠累到了,白哉沉吟了半晌,没有直接叫醒她,而是轻手轻脚地将带回来的文件书册放在桌上,又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工作。
但没写几个字,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不管不顾有些说不过去,作了一番心理斗争后,他又轻轻打开了柜门,摸出了一条轻薄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身上,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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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盈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
她今天真的累得不行,白哉执务室的那张沙发又格外好睡,她昏昏沉沉地做了好几个梦,缓缓转醒时,天色已是一片漆黑了。
期间似乎感受到有人来到了她身边,但她实在是太困太困了,翻着身睡了好几个来回,直到听到了一些细微的纸页翻动声,她才稍稍清醒过来了一些。
而不知此时是真是幻,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朽木白哉的背影,他在桌前伏案工作,点了一盏昏暗的灯,正脊梁笔直地在批阅着队务,那灯光逆着他的轮廓投向華盈的身子,为她挡住了所有扰人清梦的光亮,一如她今日在不知是哪个番队的楼梯间看到的那样宽阔、可靠。
華盈半睁开眼,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分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却让她没由来地生出了一种依恋的感觉。
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响动,白哉转过了身,看到華盈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醒了?”
華盈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她起身,不知身上什么时候披了一条毯子,还未细想,她的肚子便传来了大声咆哮,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有些难为情地一骨碌坐直,警惕又慌张地盯着白哉。
“不必在意。”
白哉面如冰霜般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无奈,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面对着華盈,将办公桌上的几个食盒一一打开,放在了華盈面前的矮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