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扶光宗虽是小门小派,比不得声名赫赫的天玄宗,但胜在有青阳道长坐镇,也就是她的师父,近几年来也愈发地蒸蒸日上,颇有崛起之秀的势头。
只不过经费确实太寒酸,又是位居青鸾峰,地势高峻,骨石耸立,料峭寒凉是出了名的,
于是每当别人提起扶光宗,总要揶揄一番,说什么又光又凉,连年招不到生源。
而余以若便是青阳道长下山云游时,瞧着她根骨奇特,资质极佳,是能造之材,便把她拐到山上来了,成为了他座下寥寥无几的徒弟之一。
掩上门,落好锁,余以若才敢放心地下山。
只因,全山上下,也就只有她一个活人在,那些师兄师姐飞升的飞升,历练的历练,就最小的师妹都下山探亲去了,扶光宗也就剩了她一个守山。
虽说扶光宗穷得叮当响,不担心有人来偷,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布好结界,而后才敢大跨步地下山。
纸鸢长鸣一声,火速飞到她的肩头站定,“你知道在哪吗?”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头,它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这样去是不是大海捞针?”
“是嚯。”余以若的脚步猛地刹住,幽幽地看向了纸鸢。
纸鸢还来不及飞走,就被她轻车熟路地抓住了爪子,余以若脸上扬起奉承的笑,
“大鸟呀大鸟,你不是最能识路了吗,找个人不成问题吧,就先从那个碰瓷王找起。”
余以若把纸鸢拽到跟前,大眼瞪小眼,纸鸢一口否决,“耗命的事我不干。”
“大鸟,好鸟,漂亮的鸟”,余以若哀求着。
纸鸢睁着半只眼看她,见她态度着实诚恳,心下有些迟疑,没想到,
下一秒,她换了副面容,阴恻恻地露出右手,慢慢地靠近它引以为傲的羽毛,“啊啊啊,别,我答应你,答应你。”
余以若松口气,把右手老实地放了下来,“早说嘛。”
纸鸢抖了抖身子,又飘下几根毛,它惋惜地看着,又见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地命令着它,“快点,把你的能力展示出来,找到那个人。”
纸鸢暗暗发誓,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尝尝苦头。
冲天的鸢鸣蹿上云天,余以若追着它的影子,快步跟了上去。
她自打记事起就极少下山,倒也不是修练苛刻,扪心自问,她们修仙门派虽说吊儿郎当的,但是人文关怀是实打实的好,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隔绝世外。
是以,多半时候,他们还是能下山走亲访友的。
而她因为路痴外加方向感不好,时常迷路,害得她的那些师长不是在找她,就是在找她的路上,最后实在没辙了,把这只叫做纸鸢,长得也像纸鸢的大鸟送给了她。
实在是一块活生生的指南针,只要有余下那人气息的物件,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抑或是神魔鬼怪,大鸟都能找到。
只不过,按理来说,余以若上次失手杀的一个人,此时应该是在阴曹地府啊,再不济也是安葬岗啊,眼前翠绿悠然的小竹林又是怎么回事?
“大鸟,你是不是带错地方了。”余以若一脸诧异地看向落在枝头的黄鸟,“你是不是看岔了。”
纸鸢一听就来气了,虽然它想让她吃苦头,但也不是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登时扑到她跟前,
怒道,“我活了几百年,就没出错过,余以若,你质疑我的毛长得不光亮,你也不能质疑我的能力。”
余以若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艳阳普照,正道盎然的样子,愕然道,“死得不够透的鬼才会来这吧。”
纸鸢闻言也歪起脖子看了几眼,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喃喃道,“不对啊,他的气息应该就是这里啊,你是不是给错剑了。”
余以若顿下脚步,拔出剑,当日沾染的血迹虽然被擦净了,但是她的剑也就砍过这么一个人,会不会是哪里出错了?
正想着,天穹滚过几声闷雷,裹挟着斜细的雨丝坠了下来,将四下浇灌得愈加昏沉,还有两只落汤鸡。
余以若匆匆忙忙地扎到一棵大树下避雨,抬头看了看天,“我们短时间就别有这么个出去的念头了。”
站在她肩头的纸鸢原本胖乎乎的模样,浇了水,霎时干瘪了下去,看起来滑稽得很,偏生还挺拔地站着,倒也不是别的,只因树上有好几只鸟正往下看。
余以若倒是没瞧出它的奇葩点,而是觉得自己肩头变得愈发重,好似强压着把她摁到地上去一般,就在眨眼间,天色突地又放晴,膝盖一软,余以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两人俱是一愣,正要起身,纸鸢烘干的羽毛陡然竖起,连忙将余以若连拖带拽地扯到后面的草垛子里。
“怎么……”
纸鸢神情紧张地捂住她的口,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余以若登时心慌起来,师父给她的这只大鸟可不仅仅只是指路这么简单,她倒是见过这只鸟的实力,就算几个师兄联手和它打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现在它抖成这样,前面又发生了什么。
正疑惑间,地上升起几团黑雾,顷刻间炸开,盖了满满一地,落叶适时地开始抖动起来,竟连树上的鸟都扑哧起翅膀飞开,偶有一两只竟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随着鸟声嘎然止住,扒开草垛的间隙,余以若看到了一支队伍,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