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下班,睡觉去了。
楚霜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扯松领带、仰头捏捏眉心,点了一支烟。
他看苏信昭不远不近站得忒乖,脸色像菜瓜,明显是在等训。
“杵着干嘛,看你一眼我还得仰头。过来坐。一会儿李博士来验伤取证。”他偏头把烟气吹远。
苏信昭乖乖听话,坐沙发一角。
“屋里那俩‘横尸’是你的杰作?觉得自己挺能打?不怕丢命?”楚霜冷着脸阴阳怪气,“也对,你丢不了命。你把地址和部分现场录音散得到处都是,警局、国都会、学校、林氏的商业对家……我不赶回来你也暂时死不了。”
苏信昭低头听数落,在最后一句话里抠出点细节:他赶回来……是因为我吗?
他有点喜欢这个答案。
跟着他想起楚霜说过“我厌蠢”,遂调动聪明智慧把对方的话再回味一遍:“你说‘暂时’……是什么意思?”
楚霜翻白他:“你说呢?大聪明。”
“你是说……即便我被警方‘救’走,也可能会被灭口?”苏信昭很快反应过来了——单说当年案件资料丢失,就足以证明林氏的手长。
楚霜鼻子哼个音,算是对臭小子“不算太笨”的赞赏。
他不是个碎嘴子,见苏信昭“知错”也就不再啰嗦。他不理他了,打算提交加急的外务报告——
被他留在事发星域的护卫舰又被“吞噬”了,最后传回的视象记录与希望号无异。
现在最迫切的事情是想办法定位黑洞的流浪轨迹。
“那个……我有线索给你,跟高研究员有关。”苏信昭权衡利弊,开始买好。
事情闹到这地步,林氏和高竞卓的秘密早晚会被楚霜知道,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听说,还不如先告诉他。
“说。”楚霜分心二用,继续摆弄文件。
苏信昭舔舔嘴唇:“高研究员接受过林氏的资助,手上有私研项目,但后来跟林氏产生意见分歧,好像是闹掰了。”
依照这个逻辑推想近来的一系列事情,因果顺畅。短短十几天,苏信昭依靠歪门邪道把事情的脉络摸清楚了。
“我算是帮上忙了吧?你……别生气了?”苏信昭试探着问。
楚霜确实生气。而安静下来,他察觉自己的大半怒意是被苏信昭的惨相勾搭起来的。这让他始料未及,有种失控感。
他余光瞥见苏信昭脚边有个小肉团蹭来蹭去,是跟小苏共患难的小奶狗。
他想:果然难兄难弟容易建立更深的感情啊。
苏信昭看他还是不说话,眼皮都不掀,挫败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老气横秋的。”楚霜问。
“我……”苏信昭左脸彻底肿起来了,说话含混,“我有点看不懂你,你总冷冰冰的,可我觉得你骨子里不喜欢这样……”
楚霜没明白他想说什么,胡云:“笑多了长皱纹。”
苏信昭一噎,但不罢休:“你的名声是被林氏拖累吗?你明明……明明……”
明明很温柔、明明这么好。
可惜这两句话烫嘴,他说不出口。
楚霜更莫名其妙了:“到底想说什么?我名声好坏关你屁事。”
他身上也带着伤,很不舒服。
登陆玛尔斯开始就急急火火,到家一会儿的功夫,终端又弹出十好几份常务文件,琐碎至极,语气自然好不得哪里去。
而苏信昭听话听音的能耐暂时失灵,还在愤愤:“你早知道是林氏带头黑你对不对?但你不澄清、不追究,任凭脏水往身上泼,这不是助长对方气焰吗?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我、我看你就是个傻白甜!”
楚霜彻底懵了:……傻白甜?是说我呢?
他终于掀眼皮看苏信昭。
“从心理理论分析,你这属于不经意间的自毁倾向,你……为什么作践自己,是在为什么事赎罪么?”
这太冒犯了。
楚霜掉脸。
苏信昭话出口也后悔了。他暗骂自己:药片配酒,让你脑子控制不了嘴了?
俩人一时无话。
时间分分秒秒,气氛越发尴尬。
“赎罪”两字直中楚霜要害,他缓和片刻,咬牙苦笑:人家也没说错,我跟个小孩较什么真?
他脑袋发沉,想去拿瓶冰水,可站起来的瞬间眼前猛然发黑,人一下定住了。
“诶!”苏信昭误会了,以为自己把人气跑了,“我是气不过……我……”
他仗药行凶,抢过去拉人。
不光说话没分寸,手也没分寸。
楚霜没防备,被拽得重心顿失、往后倒。
坏了!他暗惊。
而下一刻。
苏信昭把他拦腰带住、往怀里裹。
有小苏这个人形护具,楚霜摔得不狠。但他头晕眼花,看房顶子都似在转、勉力调整植入晶体稳定视点却不管用,只得合上眼忍一会儿。
苏信昭搂着他,手贴着他的腰,透过衬衣布料,他觉出对方的手凉微微的。
“你……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苏信昭声音里透着慌。
楚霜想叫他别咋呼。
可刚张嘴,就咳嗽起来。
他从苏信昭怀里翻起来,艰难地平稳气息,再看掌心、嘴角已经星星点点,又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