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望月樱轻轻接过虞望舒的话头,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夹起蔬菜放入嘴中细细咀嚼,“我会尽快调整好的,”她的视线触及虞望舒的视线,语气微沉,“如果这件事是人为的……那接下来,一定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必须加以防范。”
虞望舒翘起二郎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托住下巴,对上望月樱的视线,眯了眯眼睛。
“我和小鱼儿已经预约了模拟训练室,”虞望舒手腕上盘着的枸杞飞下来,落在小桌板上,竖起上半身看着望月樱,向来散漫的蛟瞳中,神色是难得的正经:“你和小鱼儿,两个S级的进化者,小鱼儿更是目前人类最强战力,都能被折腾到险些暴走……”
它没说完,但言辞间的担忧和焦虑清晰地传递给了正在吃饭的望月樱。
“我大概需要24小时恢复状态,”望月樱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等我恢复,我们可以在模拟仓里PVP。”
虞望舒垂眸沉思片刻:“可以,我需要提升一下近身战斗的技巧和意识,对进化力的控制度也需要进一步加强。”
望月樱点点头,感受到背后头发被病床和背部的缝隙扯住,神色未变,语气平静:“给我拿把剪刀。”
虞望舒没有多问,起身离开病房,没一会儿,拿了把大剪刀回来,递给望月樱。
望月樱放下筷子,掀开被子,从病床上翻身而下,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一把扯过被腐蚀的参差不齐的粉发,利索的两剪刀下去,直接给自己剪了个“Tiffany同款发型”,原本的中长发现在长度堪堪到下巴。
她把手里的断发扔进身旁的垃圾桶,甩了甩头:“轻快。”
虞望舒双手抱胸,斜倚在卫生间的门框边,注视着望月樱的一举一动,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早就料到望月樱会有这样的行为,一点儿惊讶的情绪都没有:“你现在基因链扭曲度降到安全范围没?”
说起这个,望月樱立马精神了,单手撑着洗漱台回头,顶灯打下的光让她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唐若初真的好厉害,我同化柳叶鳗之后,因为三种同化力排斥程度比较高,基因链扭曲度一直在31.6%-35.7%徘徊,她给我做了基因链解旋和稳定,现在,基因链扭曲程度只有29.1%了。”
虞望舒不由得诧异一瞬,随即了然的笑着,微微摇摇头:“她毕竟是六级天启者。”
望月樱放下剪刀,回到病床上坐好,把被子随意地往脚后面一蹬。
虞望舒收拾好饭盒,语气中带着一点儿秋后算账的意思:“你也是,那么冲动做什么。”
望月樱扯着身后的枕头垫在腰部,重新捞起自己的外脑,点开刚刚正在写的述职报告继续打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整个病房登时沉默下去,枸杞左看右看,识趣地飞回虞望舒的手腕上盘好,不再言语。
“……进化者作为人类中的极少部分,背负着名为‘守护’的使命。”片刻后,她轻声开口:“受伤、流血,甚至是……牺牲,”最后两个字轻的像是午夜梦回间,百次穿心而过的伤,“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我知道。”
虞望舒扣紧饭桶的盖子,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指,因为凤凰之力的缘故,她的体温总是比其他进化者要高,带着暖意的手落在了望月樱的肩膀,热量顺着接触的地方传入望月樱体内。
她很少安慰人,准确来讲,是不太会安慰人,如果让她开嘲讽,她能一口气800字不带重样儿,但是要让她安慰别人,那她立马就变成只会“你别难过”的笨蛋,所以,她只能这样无声的传递支撑的力量。
望月樱在虞望舒的手搭上肩头的那一瞬间,眼圈泛起来一点微红,睫毛不受控制的颤抖,声线压抑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他叫冯长超,131岁,”她的尾音有些破碎,混合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我知道他是侦查部先锋队成员之一,我知道他是A+级机能类毁灭……”她抬起眼睫,一滴泪珠挂在上面,轻的像说消散就消散的生命,又重的像能够刺穿一颗柔软心脏的利刃,“是我没保护好他,我作为部长,失职了……”
“不是你的问题,”虞望舒指尖发力,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望月樱的肩头,“你是部长没错,但是保护每一个队员的人身安全,不是你必须要承担的义务,明白吗?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要给自己无谓的心理负担,望月樱。”
这话听起来很冷血,也太过理性,但是,她们两人都清楚,这话是对的。逝者已矣,生者,要带着更重要的使命活下去,沉湎于失去的痛苦,停留在原地,只会使得他人的牺牲变作无用功。
望月樱猛地低下头:“我知道……我知道……”她的手紧紧地攥起拳头,骨节泛白:“我就……难受这一会儿,就一会儿。”
虞望舒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递了一张纸巾过去,然后微微侧头不去看望月樱,只剩放在她肩上的手,无声的传递着融融温度。
隔天下午,望月樱已经能活蹦乱跳了,她站在病房的窗户前,右臂弯曲压着左臂,舒展筋骨。
午后的阳光被天幕系统调整的温和不刺眼,湛蓝的天空中薄云飘过,历经百次培育才成功的梅花树在绿化带里散发着清浅的香气,尚未融化的薄雪点缀在枝头。
她眯了眯眼睛,伸了个懒腰,粉色短发轻轻晃动,像是樱花落了满肩。
“你简直壮的像牛,”推门而入的虞望舒一声感慨,“伤到老娘差点儿要跟阎王抢人,这不到一天,又能徒手撕异种了。”
望月樱有点儿臭屁的撩了一下发尾,本来想顺势装个逼,却在看到一抹蓝色时偃旗息鼓,讪讪地坐回病床边,神色瞬间不自然起来:“你怎么来了?”
Tiffany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向后挥了挥手。
两个科研部的成员走进来,抬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玉质的长方形黑色盒子,暖黄的日光照在盒子上,那盒子竟反射出流光溢彩的暗光。
望月樱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那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血脉在渴求的呼唤声。
虞望舒站在一旁,左手抱胸,右手扯着红色挑染的发尾在指尖打转,靠在墙上,姿态散漫闲适,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说,每次看小冰块儿和樱相处都觉得很有意思,像是史书里记载的一种叫马尔济斯的小狗和尚未异变前的狸花猫相处,一动一静,有意思,有意思。
她一边想着,一边轻笑着摇摇头。
“傻坐着干什么,不知道接?”Tiffany冷淡的开口,紫色的眼眸因蕴藏着担忧,颜色变得浅淡,她刻意地撇开视线,眼神没有焦点的落在一侧,扫过雪白的墙,示意那两名科研部的成员把玉盒递给望月樱。
“这啥啊?这啥啊?”望月樱一边手忙脚乱的从病床边起身,一边伸手去接那个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