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逐渐打湿了弥景优香肩膀处的衣服。
……
“这是哪?”
“我名下的一间居酒屋楼上。”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的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往外面看去。
窗外的景致对他来说相当熟悉。
“这不就是警视厅旁边吗?”
“嗯。”
“姐你胆子可真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姐你能告诉我……”
“不能。”
“……好吧。”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可以……”
“不可以”
“……行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准的,萩原研二瘫倒在沙发上。
“那我能知道啥?”
弥景优香想了想,“以后会有人来陪你。”
萩原研二眼皮跳了跳,早知道不问了。
他现在好奇的抓心挠肺。
他叹了口气,插起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唔,暂时没有。”
“不过两个月后会有一个小孩儿来拜访。替我招待一下他。”
“小孩儿?”
……
“你是谁?”黑羽快斗朝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女人的身影。
“唔,你可以叫我警官先生。”萩原研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好,警官先生,你知道弥景阿姨在哪里吗?”
“阿姨?”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最近有点忙,所以交代我来见你。”
黑羽快斗抿了抿小嘴。
“好吧,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她吗?”
“这个嘛,她说是要给你看一个东西,来表示她真的很忙。”萩原研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弥景优香盘腿坐在地板上,腿上还有一个才六个月大的小不点,弥景优香握着怀里小人儿的手,冲着镜头笑的灿烂。
照片的背面是弥景优香写的一行字,“小肿块来和哥哥打招呼啦。”
黑羽快斗去年回去的时候问了妈妈,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会儿弥景优香肚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肿块,而是一个还在成长的小生命。
萩原研二惊奇的看着面前小孩逐渐升温的脸,然后就听到对方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那我明年再来。”
走的时候还不忘了顺走桌子上的照片。
……
“松田!走啊!警视长请吃饭你都不来?”
“来了!”松田阵平盖上笔帽,小跑着到了同僚身边。
“去哪吃?”他勾了勾唇角。
萩原研二去世的一年后,松田阵平已经在弥景优香的安抚和药物配合下逐渐的走了出来。
他开始学着萩原研二那样,适当的接受了团体的聚会,也不再拒绝那些冲着他来的联谊。
他有在慢慢的适应没有了Hagi的生活,平时Hagi替他处理的社交问题,他也磕磕绊绊的学着解决。
一开始很是艰难,他几乎没有什么与陌生人交往的经验,经常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知道后,就常常会在弥景优香的办公室沉默着坐一下午。
他学会了抽烟,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娴熟,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月的事,后来想戒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
那一天,他崩溃的对着萩原研二的墓碑哭了一个下午。
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七十年,萩原研二在与他并肩了十七年后毫无预兆的停下了脚步。
他连烟都戒不掉,却被迫强制戒掉了占据他人生整整四分之一的萩原研二。
后来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雨水夹杂着冷风落在皮肤上,又痛又冷。
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他的头上,松田阵平没有回头,他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懒散的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带着笑意的叫他小阵平了。
漫天的雨幕中,他遥远而倦怠的声音传进弥景优香的耳朵。
“我知道你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作为留下来的那一类人中的一员,我可以坦荡的告诉你们,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什么荣誉什么奖项,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好好活着。
他从前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深意。可是却在漫长的戒断反应里无师自通的明白了,离别原来不是坦然自若的。
当习惯深入骨髓,分开的时候才会扯着骨头连着筋。
“走吧。”弥景优香的表情依旧很淡,手里的伞却稳稳当当的罩在松田阵平的头上,“萩原要嘲笑你了。”
他走了。
他短暂的放纵自己做了一个下午的小阵平。
回去后又是蹒跚前进的松田警官。
……
“服务员!点餐!”
“好的,客人您稍等。”
月光白作为警视厅周围开业仅一年的居酒屋,好评如潮。
这里可以喝酒,可以吃菜,有中餐也有西餐,可以一个人独酌,也可以带着朋友来共饮。
是同事聚餐的不二人选。
松田阵平进了打着暖气的包房,随手把外套放在了椅子上。
“这次的任务能圆满完成,松田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哪里哪里!”松田阵平笑着回,“只要警视长你年终奖金多发一点就行了。”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松田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行了,少不了你的!”
“那我就先谢过警视长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知道月光白的老板是谁吗?据说她从开业起就从没露面。店里的名声还是客人口口相传才打起来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吃个饭还得看到老板才吃得下不成?”
“哎呀,八卦一下嘛。”
包厢的门被推开,弥景优香裹挟着屋外的寒气扑了松田阵平一脸。
他皱了皱眉。
对方身上就穿着一件毛衣和薄薄的白大褂,耳尖和鼻子都冻得通红。
弥景优香进门后先和警视长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
警视长笑着摆摆手,“没事,弥景医生坐吧,今个儿高兴。不用说不好意思。”
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始挪椅子,在松田阵平旁边挪出了一个空位。
“怎么又没穿外套?”松田阵平拿起椅背上自己外套口袋里的暖宝宝递给了弥景优香。
“忘了。”弥景优香揣着暖宝宝,舒服的眯起眼。
“这么怕冷还老是忘穿外套,我看哪天你冻死了才能记得起来保暖。”松田阵平一如既往的毒舌。
“哪里哪里,这不是还有你吗?”弥景优香笑眯眯的给松田阵平比了个大拇指,“松田暖男。”
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上菜,一句话没敢说,只有对视间眼神里闪过的噼里啪啦的火花彰显着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哇靠!
这么不避讳!
当众调情啊!
弥景优香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旁边的松田阵平说,“店里新进了一款米酒,味道很不错,感觉你会喜欢,我找人帮你留了一打,你走的时候别忘了去前台拿。”
“嗯。知道了。”松田阵平帮迟来的弥景优香涮着碗筷,头也不回。
快结束的时候,松田阵平有点晕头转向,他是这场聚会的主人公,又帮弥景优香挡了不少的酒,虽然他酒量不错但还是有点吃力了。
不过好在弥景优香要回去了,他也借着送人的机会出去喘了口气。
“有人来接你吗?”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嗯,你姐夫已经在门口了。”弥景优香拢了拢松田阵平脖子上的围巾。“你也早点回去。”
“知道了。”
松田阵平暂时还不想回包厢,他在吧台随意挑了个单人卡座,打算趴着缓一会儿。
结果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声音了。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他位置头上的小吊灯还亮着柔和的光芒。
他捏了捏眉心,起身的时候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滑落在座位上,他低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了脚边还有一沓六听装的米酒。
松田阵平拾起了外套,拎起了那一打啤酒,走出温暖的店面,消失在了空茫的夜色中。
萩原研二站在他右后方的视线死角,手指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这才没有失去理智冲出去拥抱时隔一年才见到的幼驯染。
等人走后,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颇有些好笑的心想,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啊。
解酒药都没带,就敢给人挡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