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梁亦芝是不会察看谢昀的手机的。她的处事原则是即使是再亲密的人,也要给对方留出隐私的空间。
可那行字让她没办法忽视这条内容。
梁亦芝点开短信页面。
【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是我太贪心了。我不想跟你结束。】
【在广州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我真的不想这样,谢昀……是你在逼我。】
【我要去找梁亦芝。】
……
再往前翻,梁亦芝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短短几行字,梁亦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昀可以做到和自己相敬如宾?为什么他从不会对她有过分的要求。
原来是他早就有了其他的伴侣,来帮他解决性方面的需求。
她一直以为错以为的尊重和珍视,原来只是那个男人伪造出来、哄她甜心蜜意的另一张面具。
血液冷到凝结,颤抖着放下手机时,梁亦芝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高脚杯。
玻璃炸开,香槟四溅。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尖锐的某块碎片,上面的茧厚到她几乎没有知觉。
梁亦芝掀起眼皮,看向身边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男人。
瞳孔向上,眼睑泣血一般的红。
谢昀从未见过那样冷的眼神,直到他扫过梁亦芝手里的手机,僵在原地。
梁亦芝看着他的脸。想到了那晚,他捏着她的手,那副几近痴迷的嘴脸,让她想要呕吐。
-
梁亦芝独自回了家。
她浑身失力,腿都懒得抬,轻摆几下,甩掉了脚上的黑色高跟鞋。
包包被丢在玄关的地面瓷砖上,梁亦芝扑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没打开灯。
万籁俱寂,室内漆黑的能够吞没整个人。
梁亦芝很少感受到像这样深深的无力感,麻木她的每一寸皮肤,刺入她每一根神经。
梁亦芝翻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划了又划。
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手指动作。双目扫过屏幕上纷呈的一条条讯息,大脑却没有把它们的内容摄入进去。
翻够了,梁亦芝又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通话铃一声接一声。
梁亦芝在心里数着数。
第五下的时候,电话被人接起。
“——喂。”
“顾寅言。”梁亦芝问,“你在做什么?”
“在公司。”
“还在加班?”
“不算加班。”顾寅言道,“只是有些东西还没看完。”
金属质感的声音,低沉又平稳。
她莫名地想再多听两句。
“你吃晚饭了吗?”
梁亦芝侧身躺在沙发里,闭着双眼,双臂垂下,手机盖在脸颊上。
“嗯。”
“吃的什么。”
“外卖。”
“哦。”梁亦芝懒洋洋地应,“怎么不让江姨给你做?”
那端,顾寅言应该是合上了什么东西,传来轻轻的纸张合页的声音。梁亦芝听见他沉了声气:
“……你看看几点了?江姨也该下班了。”
梁亦芝:“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人性的资本家。”
顾寅言:“……”
沉默了会儿,没有人再开启新的话题。
梁亦芝依旧躺在昏暗的房间里。
沙发旁边不远,正对着落地窗。
外头突然传来沉闷的嘀嗒响声。
梁亦芝睁开眼,看见玻璃上留下了细细长长的斜纹,水迹一道道裂开,又被一道道覆盖。
下雨了。
真是一场会挑时间的雨。
雨天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浑身犯懒,侵蚀你的身体,连骨头都酥酥麻麻地泛着疲劲。
梁亦芝和顾寅言又说了两句没营养的闲话,困意突袭,她撂下耳边的手机,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是因为听见了轻促的门铃声。
梁亦芝支起身子,迷蒙着眼,费了老大劲从陷着的沙发里起身,走到门口。
接通可视门铃,屏幕上显现的,竟然是顾寅言的脸。
梁亦芝不太确定:“……顾寅言?”
画面的像素不高,单元楼门口仅一盏要亮不亮的声控灯,在她的声音传播过去后,像燃烧殆尽的蜡烛,短促地灭了又亮起。
顾寅言个子很高,摄像头只在他肩膀以上,画幅无法框住他的躯体。
镜头里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微动了动。
“要下来么?”顾寅言对监控这头问。
梁亦芝心一颤,大脑还没清醒:“你怎么来了?”
“不是哭了么?”他淡淡地提起,“在电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