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忘记刚才在做的事,佐野万次郎嚷嚷起来,“我的鲷鱼烧呢?”
月城夜梨踹的那脚一点都没留情,松野千冬还带着之前的旧伤,一时半会没缓过来。
只听见黑川伊佐那路过他身边,一句不容置辩的命令落在肩头,“四天里把龙宫寺坚的头带回来,做不到就去死吧。”
松野千冬却望着黑川伊佐那拉住月城夜梨手腕的背影,眼前的画面比方才耳中二选一的生死抉择还要灼痛。
捂住胸口,松野千冬被迫细细品味这种陌生的况味。
…
“嘶。”月城夜梨被黑川伊佐那的掌心烫得一激灵。
黑川伊佐那埋头走着,非但不放开还攥得更紧,月城夜梨跟着他的步子疾走。
手腕处接触的那部分皮肤随着时间流逝更加升温度,底下的血液滚沸。
月城夜梨在黑川伊佐那是蜥蜴人,和黑川伊佐那生病了,这两个可能中游移了下。
然黑川伊佐那转过来,暴露在光线下的脸满面绯红,甚至从他的肤色上都能看得出来。
月城夜梨好像听见巧克力在锅中咕噜噜冒泡的声音。
一只手覆向他的脸,好在黑川伊佐那脸小,月城夜梨的手掌能盖住他的大部分脸。
她对此很缺乏经验,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青年湿润的鼻息让她手心痒痒的,好像罩住了条哈气的狗。
不过发着烧的黑川伊佐那显然比平常的他要驯良,月城夜梨单手开始拨电话。
鹤蝶没接,月城夜梨改为发短信。
字打了一半,手机掉在沙发上。
被柔软的火舌舔了下,却没有刺痛感,月城夜梨按住黑川伊佐那脸的手用了些力,压住他的嘴。
顺利发完信息,月城夜梨看着黑川伊佐那微张的唇,突然想到了办法。
黑川伊佐那的办公室连着休息室,休息室和高级酒店差不多,卧室厨房客厅一应俱全。
等鹤蝶赶到时,看见月城夜梨正在沙发旁撑着脑袋,茶几上放着一碗冰块。
在他印象里月城夜梨就没生过病。
幼年的夜梨虽然看上去像久病不愈的患者,皮肤时能被阳光透过般的死白。
但她意外的健康,感冒发烧什么一次也没有。
现在都能照顾别人了吗…
鹤蝶说不出的滋味,他放轻脚步走到月城夜梨的身后,却没见到敷在黑川伊佐那额头的毛巾。
那些原本以为裹在毛巾里的冰块被月城夜梨捏在手中,向黑川伊佐那的嘴里塞。
“夜梨?!”鹤蝶的慨叹还没出来,直接被这些出现在黑川伊佐那嘴里的冰块扼杀。
“鹤蝶,我在给他降温。”月城夜梨摸了摸黑川伊佐那的脸,对鹤蝶点点头,“应该再过一会就好了。”
…再过一会就窒息了!
……
黑川伊佐那看见黑色的发丝,看见黑色的眼睛,青年将手掌伸向他的额头探测温度,敷上一块冰毛巾。
他想张嘴,却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真一郎…
宽热的掌心离开了,黑川伊佐那像陷入泥塘中,滑腻的被吞噬,不可见底。
青年高瘦的背影越来越远。
这是梦。
黑川伊佐那在梦中无比清醒地意识到。
这是自佐野真一郎死后,黑川伊佐那第一次见到他。
月城夜梨不是地狱使者,但有她在身边,黑川伊佐那似乎总会想起早不在世的亡者。
许是月城夜梨看不懂眼色的一次次提醒,那天濒临死亡都要问他佐野真一郎葬礼的事。
当然不会有人来邀请他,而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律法上也同样不承认。
坦白来说,就算他知晓这件事,也没有资格用这个理由申请暂离。
黑川伊佐那不愿意再去回想,去假设“如果”。
跟在身边的鹤蝶也心知肚明,一如既往做沉默的石像。
他纵火,鹤蝶便扑灭余烬。他杀人,鹤蝶就处理尸体。
但很久之前,一如既往不是这样的。
鹤蝶会和他一起大口咬着热气腾腾的,刚从很横滨中华街买来的包子,而后被烫得张大嘴,两人傻乎乎地指着对方笑。
月城夜梨的到来把那些黑川伊佐那抛弃的废料都席卷回来了,黑川伊佐那抬起手臂挡住她,这是拒绝的姿态。
但在神志不清的高烧下,黑川伊佐那的手臂却是挡在月城夜梨面前,为她遮住风浪。
这时候月城夜梨好像不仅仅是月城夜梨了,她的存在也像是那段回忆的载体。
黑川伊佐那握着她的手腕,那样似乎还不够,她想要紧紧地拥抱住她,甚至是用物理的手段来让彼此相融。
他们的肋骨可以像交错的书页,血肉拼合。
时间会因此而倒转吗?
他有点想问的是,月城夜梨愿意劫走他吗,就那样斩断牢笼的铁栏杆。
即便是不被允许的关系也好,不具备法律效应的关系也好。
月城夜梨可以来告诉他吗,他能去佐野真一郎的葬礼。
见到松木棺椁中仍带着露珠的白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