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夜梨刚发声,右侧的花瓶炸裂开来,瓷片碎了一地。
这声音月城夜梨再熟悉不过。
是枪声!
为了逃债,谷口还花大价钱请狙击手来对付他们?有这钱还点债不好吗。
蹲在地上,月城夜梨看了眼电脑屏幕,深吸一口气把它塞到灰谷兰的怀里,“灰谷大人,保护好它。”
“听我的点位开枪,时差不能超过0.5秒,等我数到零朝十一点钟五十度角开枪,枪一响就跟在我身后向前跑。”
“砰!”
周遭陷入黑暗,一段走廊的灯光全部熄灭,前方还未受损的灯光幽幽发着亮。
对于月城夜梨来说,融在暗处里才是最安全的。
【0】电路断了。
深夜里发光的齐整像素点,突然由中间断裂,一格格地失去活性。
脚步声在昏暗的走廊嘈杂地踏。
三人靠得很近,彼此只能听见喘气声,还有微弱月光勾勒出的大致轮廓。
眼见着他们就快冲到光里给别人当靶子,灰谷兰扳机上的手指微压,“最后一发子弹。”
敌人枪声的干扰下,月城夜梨也没数错,“够用。”
【1】
打烂锁眼,只需要一发子弹。
不用月城夜梨开口,三途抬腿踹开窗户。
外面是同样为玻璃制造的中层顶部,一条带有斜度的长坡,映着上端无云的天空。
谷口混黑去了?
这种程度的追杀月城夜梨从未体验过,她的计划作废了一大半,下半程大多是赌的瞬时反应。
月城夜梨紧紧抱住灰谷兰,她知道自己体力快要耗尽了。
灰谷兰托住投入的小鸟,跳出窗沿着斜坡滚下去。
又是一声枪响,月城夜梨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又传来三途的骂声。
“……”
没太听清具体内容。
收神到当下的险境,月城夜梨忍住撞到额角的疼痛,吃力道:“抓住那个三角,它只能支撑你两秒,断裂后从正下方一米远的窗框翻进去。”
那是唯一在大楼外身上稍显突兀的设计,意为聚财。
多年风吹雨打久已岌岌可危,更别提支持两个成年人的体重。
月城夜梨感觉到灰谷兰紧绷的肌肉,他闷哼一声,在降落过程中成功扼住窗框,也及时掎止两人垂危的生命线。
下方是没有遮挡物,近百米的垂直距离,看上一眼就直叫人头晕目眩。
脚落地,灰谷兰还有心情调笑,“接下来要怎么上去顶楼啊夜梨。”
“呼——要找的人,不就在这里吗?”月城夜梨扒着他的西装领口调节气息。
嗯?灰谷兰举起枪。
不远处传来鼓掌声,“啪、啪、啪啪。”
阴影里走出来一个正装男人,他像是没看见对着自己的枪口,还微笑着夸奖灰谷兰,“好久不见啊灰谷君,找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即便经历一系列极限活动,灰谷兰的手依旧很稳,靶心钉在男人的眉间。
是谷口。
月城夜梨…是运气好吗?
“先别着急,你难道不想和我叙叙旧吗?”谷口社长上前几步。
灰谷兰说话很不客气,“死老头开着窗故意迎接我吗。”
谷口社长虽是社长,实以才不到五十岁,这辈子还没被叫过死老头。
他不再摆出和善的模样,下压的眉骨笼出一片阴翳,“呵呵,别装傻了灰谷兰。”
“谷口社长,你的胆子还是一样小。”月城夜梨打断他的话。
谷口顿了下,望向女人这张陌生的脸,从声音辩识出她的身份,“月城……?”
“狙击手的子弹能够射穿五十毫米的防弹玻璃,但你还是不放心,干脆把玻璃移走,确保他能一枪命中。”
灰谷兰不满谷口越靠越近,嫌恶道:“把你的丑脸拿远点死老头。”
“死到临头还嘴硬吗灰谷兰。”谷口啧声,“你说得对,只要我发出信号,灰谷兰精心护养了二十九年的脸…”
“就会‘嘭’的!——炸烂。”
话音未落,谷口直觉后脑勺抵上坚硬的物体。和多年以前,灰谷兰对他做的一样。
打了无数遍信号,方才无比倚重的狙击手就像死了一样。
攻守之势异也。
谷口连呼吸都不敢大幅度了,他转向救命稻草,那个被他一直忽视鄙弃的前员工。
“喂月城,你们这种东西能活下来都是靠大友、”
——“砰!”
月城夜梨今天听枪声听得都麻木了。
三途的枪没装消音器,近在咫尺恍惚脑子被崩开一个洞。
她是好像,谷口是真的脑子被崩出一个洞。
犹如刚凿开的泉眼,红色的浆水在内外压强差的胁迫下喷出来,侵占了视线与嗅觉,粘稠地往脸上攀。
又是重物落地的动静,露出身后兴致阑珊的三途,“嘁,根本没有炸开啊。”
“不过他那个样子真的好好笑,灰谷兰你看到没。”
在三途的狂笑声中,灰谷兰按住月城夜梨僵硬的肩膀。
温热的掌心透过单薄衬衣,在原先的体温上烫出一片独属领域。他温存地拭去月城夜梨脸颊沾染的红白混物,只得徒劳抹开,留下粘腻的半干液体。
和出发时那样,在她耳边笑道:“恭喜你通过测试夜梨。”
“欢迎来到——梵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