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冬天很干燥,干冷了半个冬天,总算飘飘悠悠下了第一场雪,满城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白。
夜幕降临,米诺斯会馆外,一排复古路灯的倒影在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闪出淡黄光晕。,将纷飞的雪影映照得分外清晰。
道路两旁摆放着精致的冰雕,将柔和的光晕折射出斑斓的颜色。
车灯划出一道道光痕从雪幕中扫过,一辆辆跑车接连开进会馆前广场,在雪白的路面上压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黑色车辙。
会馆巨大的落地玻璃将所有风雪隔绝在了门外,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所有人头顶散发出温暖的光。
今天是顾淮的生日,A城大半名流都前来祝贺。
顾淮一身西装革履,和面前的人相谈甚欢。今天的萧景川也难得打扮正经,将他那一头骚包的头发收拾得服服帖帖,站在顾淮身边和他一唱一和。
打发了一拨又一拨前来祝贺的人,趁着没人,萧景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冲着顾淮挤眉弄眼地调侃:“这么聊聊不出什么结果,待会的午夜场才是重点。你今晚不回家,需要不要给家里报备一声啊?”
顾淮瞥他一眼:“既然知道待会有正事,就先少喝点。省的待会还没开始谈,你先被人灌倒。”
说完,他理理袖口,转身去了洗手间。
“嗐你……”
他正要骂,忽地想到什么,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给家里打电话,这个主意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他虽然不知道林家小美人的联系方式,但是他知道顾淮家的固定电话啊。
回想起林家破产前,和林羽安的几次匆匆会面,萧景川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现在正好是他们即将开始二场的时间。趁着顾淮去洗手间,萧景川掏出手机,两指提着转了一圈,拨通了顾淮家的固定电话。
与此同时,林羽安正抱着给顾淮精心准备的礼物,坐在三楼的开放式露台上等顾淮。
长时间地独自一个人待着,其实是一件有点折磨人的事。
人毕竟是一种群体性动物,脱离群体太久,铺天盖地的孤独感会将整个人都淹没。
可林羽安又不同于其他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缓解这样的孤独感,只能日复一日过着相差无几的生活,日复一日地期盼顾淮回家,期盼那哪怕只有片刻的温存。
虽然有江阿姨时常会过来,但每次也只是匆匆打扫完卫生就会离开;虽然他加了程老师的微信,但总不能老打扰别人,毕竟他们其实还不能算特别熟。
而每到这种时候,林羽安就会很感激江阿姨送来的小珍珠。
身边有一个活物陪伴,多少能够缓解那种铺天盖地的孤独感。
小家伙今天精神倒还不错,小话痨似的叽叽喳喳了一下午。林羽安逗他玩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钻进笼子里睡下了。
可如果小珍珠也要去睡觉,林羽安就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期待顾淮的生日期待了很久,也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可当他真实到来的时候,却又和想象完全不一样。
这本该非常特殊的一天,和往常的那么多天没有任何区别。他挂念的那个人,不在他身边。
林羽安捧着手里精致的盒子,脚步沉闷地下了楼。
他知道顾淮很忙。可是……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吗?连生日也要这么忙,甚至和家里人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那也太辛苦了。
正低落,一阵老式的电话铃声突然在屋子里响起。
现在很少有人还通过固定电话互相联系的,林羽安住在这里快两个月,甚至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古董。
他找了半天才顺着声音找到了电话,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接。
会打这个电话的会是谁呢?肯定是来找顾淮,那他贸然接电话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顾淮似乎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被别人知晓。
犹豫间,电话因为太久没人回应而自动挂断了。
林羽安眨巴眨巴眼睛,正在考虑要不要发消息告诉顾淮一声的时候,铃声再次响起。
接连打两个电话,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急事。
林羽安担心耽误了事情,最终还是拿起了听筒,却没有出声,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
却只听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喂,是小羽安吗?”
林羽安好久没听别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了,更不要提还是从一个不知道身份的陌生人口中,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恍惚和陌生,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愣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我是谁?”
对面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而后道:“我是你萧大哥呀,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林羽安的大脑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保持沉默。
便听那头的人悲痛道:“没想到我之前对小羽安这么好,为你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你却根本都不记得我。唉,你这样,我真的很伤心。”
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被扣上了这么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林羽安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听那头没声音了,萧景川怕顾淮突然出现,只好清清嗓子进入正题:“找你有事。顾淮喝多了,现在在撒酒疯,路都走不了了。”
“啊?”林羽安被吓了一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顾……顾淮哥他……他没事吧?”
萧景川听着那头小孩焦急的声音,暗道一声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