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水泡几乎全都被磨破了,林羽安用纱布将手整个裹起来,受到的影响就会小很多。
江阿姨打扫完卫生,下楼看到林羽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忍不住皱眉:“手疼了就休息一下嘛,这种事情,又不求你三两天就能练好的,着什么急呀。”
林羽安对着江阿姨弯了弯眼睛:“一点都不疼!”
他面相显小,自从来到这栋房子后似乎总是内敛的,安静的,小心翼翼试探着的。只有在露出这种神情时,才会显出几分带着活泼感的俏皮来。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江阿姨才会想起,眼前的只是个才刚刚二十一岁的青年,还那么青涩而年轻,却又承受了这样不堪的命运。
可他却甚至不知道命运对他做过什么,在承受过这一切之后,还能露出这样充满希望的眼神。
江阿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顾淮这两天都很忙,和平时工作日没什么区别,甚至晚上都没有时间回家吃饭,自然也没有精力再拉着林羽安做什么。
这让林羽安小小地松了口气。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林羽安的练习并不如预想一般顺利。
他晚上还是睡不着,因为每天从早到晚完全不休息的练习并没有让他取得十分显著的进步。
而且他的手腕也因为过度的练习而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到了周一很有可能连刀都拿不起来。
这样的话,他周一上课的时候还是会被扣分,然后惹怒顾淮。
这个认知让林羽安很焦虑,也很难过。
他很努力了,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做不好。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这么没用。
如果他连萝卜花都雕不好,将来顾淮开给他的餐厅,他怎么能做得好?
分明很累,但就是睡不着。脑海中始终盘踞着这些事情,让林羽安几乎要喘不过气,整晚都只能躺在床上咬嘴唇,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又整整一夜没睡之后,这样糟糕的状态持续到了周日,形成了恶性循环。
整个周日,林羽安的大脑都昏昏沉沉,耳边一阵阵回想着嗡鸣的声音。
越是这样,他就越难以集中注意力去练习,也就越发做不好。再加上越来越严重的手腕,林羽安周日的表现比昨天还要差。
一整天下来,几乎没有雕出几颗完整的萝卜花。而且到晚上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肿到完全握不住刀了。
他没办法再继续练习了。
还好顾淮今天也没有回家吃饭,否则他就会发现林羽安做的东西简直一塌糊涂,难以入口,根本不是他平时的水平。
晚上,林羽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体分明已经非常疲惫,但就是无法入睡。
他忍不住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到破皮,渗出斑驳的血迹,整个口腔都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很焦虑,也很害怕。
他不知道明天应该怎么办,一整晚都盯着墙上的挂钟,眼睁睁看着时针从十二一路走过一二三四五,然后在指向六的时候,听到床头手机的闹钟声响起。
他起床,却被自己的脚绊倒,直接摔倒在床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好半晌才重新爬起来,顶着嗡嗡直响的脑袋下楼,像往常一样给顾淮准备早餐。
好在西式早餐要比晚餐简单得多,口味并不会受到红肿双手的影响。
顾淮察觉到了林羽安最近似乎状态不佳,但他公司最近正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因此没有功夫对他多加留意。
而且顾淮自认给林羽安安排的课程,留了足够的休息时间。这两天,他甚至都没有去打扰林羽安。状态不好,那是他的问题,需要他自己调整。
于是吃完饭,顾淮并没有多留便起身离开。
周一是林羽安上课的日子,今天程也起得早,便也到得早一些,正好遇上了出门的顾淮。
顾淮透过车窗看到程也,不由皱了皱眉。
他给林羽安找老师的时候,自然查过程也的资料。但资料上的照片是一张规规矩矩的证件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照片,留着没有丝毫发型的寸头,也没有戴什么夸张的饰品。
那证件照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拍照人技术问题,显得人像十分呆板,表情还有些扭曲,没有丝毫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可真人却要比照片灵动许多。且不知是不是发型修饰的缘故,看起来竟然还唇红齿白,十分好看。
顾淮看向副驾上的助理:“你给我的资料上,这个老师可不是这副模样。”
让这样打扮的人和林羽安相处,顾淮莫名觉得有些不悦。
助理身形微微一僵,双手在膝盖上攥拳:“可……这个人的确是莱茵斯特最优秀的厨师,毕业院校和工作经历都符合您的要求,能力也广受认可,只是……听说性格孤僻了些,不太爱说话。”
听到不太爱说话,顾淮的眉头不动声色地松开了。
这一点倒是符合他的要求。
顾淮不希望林羽安过多接触除了他之外的任何其他人。
林羽安也不爱说话。既然如此,两个人放在一起应该无妨,林羽安应该不至于跟着这人,学成这副模样。
他不再多言,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而与此同时,程也走进房间。因为背着许多东西,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撞了林羽安的肩头一下。
谁料就这么轻轻一撞,林羽安竟然当场眼前一黑,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林羽安!”
程也一惊,忙将手中东西随意一扔,上前一把捞住了林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