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奶奶……
门内的周奶奶心里也不好受,刚刚孙子接电话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医院那边小棉还在等着他赚钱救命,为了多赚钱孙子天天加班到很晚,整个人清瘦的模样,她看着就心疼。
刚刚她还在楼下说别个小姑娘命苦,他们家阿延又何尝不是个命苦的孩子呢。
那年小棉查出来尿毒症的时候,阿延的爸妈天天跑医院,家里人都去做了配型,可是没有一个匹配上,只能先在医院住着靠透析维生等肾源。
那次小棉的生命体征慢慢稳定下来了,说很想去一次游乐园。
阿延爸爸专门请假接上了妈妈两人兴致勃勃的开车去医院接小棉,哪里想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竟被后面刹不住的大货车直接撞在了前面的大货车上,车子全部变形,当场两人就没了。
一想起往事,周奶奶的泪花便止不住啪嗒啪嗒的落着。
那时候阿延才开始实习上班,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千八百块。
周奶奶怎么也没想到,整个家的重担,就这么落在了阿延身上。
这个意气风发爱笑的少年郎,一夜就长成了沉默寡言的大人。
一开始都是借钱,一年后阿延成了执业律师可以开始自己接案子了,不仅有律所的底薪,还有了案子的提成。
所里的几个合伙人知道周家发生的事,想过捐款救助,但是都被这孩子拒绝了,硬要自己扛起来。
他们也都挺照顾他的,专业知识上、案源上,能帮的都帮。
阿延也争气,案子越接越多、越办越大。
从那之后,才慢慢好起来。
周绪延走过来抬手要敲门,与此同时门从里面打开。
“奶奶。”
“阿延……”
两人异口同声。
周绪延停住,让奶奶先说。
奶奶眼睛染上浑浊,苍老的手掌摸了摸他带着疲惫的脸,“孩子,奶奶知道你心里苦,奶奶不该这么逼你,奶奶只是想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
奶奶只是想,你也能有个人疼你,陪你,爱你。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姜雾眠已经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了背包。
客厅里还回荡着吴秀莲震天响的鼾声,她屏住呼吸,像只猫一样无声地溜出了家门。
晨风带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全部吐出去。
小区门口的早餐铺刚支起蒸笼,白雾袅袅中,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姑娘,来个笼包子?”
“好,麻烦老板。”姜雾眠要了一杯豆浆和两个肉包,热腾腾的食物下肚,终于让她冰凉的手指有了些温度。
姜雾眠捧着温热的纸杯,掏出手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周欲晚发了消息:【醒了吗?】
没想到对方秒回:【没睡呢!!!刚剪完视频~】
姜雾眠盯着三个感叹号眨了眨眼,指尖在屏幕上停顿几秒:【我给你带早餐过去吧?】
【救命恩人!!!快来救我狗命,我要饿晕了!】
周欲晚发来一串流泪猫猫头表情包,【我要鲜肉包和豆腐脑!爱死你了!】
她给自己又买了杯豆浆暖在怀里,按照周欲晚发来的地址,姜雾眠来到了西夏万达公寓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周欲晚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粉毛,裹着毛绒恐龙睡衣,正歪在门框上冲她傻笑:“我的救命恩人来啦!”
周欲晚拖着姜雾眠的手将人扯进了屋里,公寓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
随处可见直播设备和成堆的化妆品,墙上贴满了便签,写着各种直播企划。
周欲晚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不是最近没工作在家待着吗?还有,你现在穿衣服咋这么素,之前穿的那些名牌衣服呢?”
姜雾眠捧着豆浆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杯壁,努力藏起尴尬:“家里……有点事,衣服随便穿的……”
原主为了在周欲晚和裴西洲面前立白富美人设,从来不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情况,只说自己跟着继母,新嫁的丈夫家里开了个厂子。
而且之前那些名牌衣服全都是网上买的,穿几天就七天无理由退款,原主用这个招式骗了很多年,偏偏周欲晚又是个心大的,对于原主说啥信啥,也一直没怀疑过什么。
不过就是以周欲晚的性格,就算是真的发现了,估计也不慎在意吧。
想到这里,姜雾眠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将实情告知:“那个,晚晚,不好意思啊,我之前骗了你,我家其实没有钱,我也只是个初中毕业生,那些衣服我也都退掉了……”
本不奢求周欲晚原谅,毕竟原主做的事确实不太好,没想到周欲晚叼着个包子摆摆手含糊道:“这有啥的,你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干违法乱纪的事,没钱又不是原罪,你看我,这不也是白手起家一点点干起来的嘛。”
“还有,就冲你这么早给我买早餐,我也爱死你了好吧!我男朋友都他妈没这么早过来关爱我呢。”
她如此说,又想到徐氏家里的那些人,姜雾眠咬咬唇,眼睛里升起了雾气。
人和人之间,怎会差距如此之大。
周欲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放下食物凑近:“宝贝你怎么哭了呀,别难受呀,是不是你继母又作妖了?”
“嗯,也算也不算吧,这次是徐畅起的头。”姜雾眠低头,把昨天情景给这个世界上唯一温暖的人复述了一遍。
“什么?!”周欲晚猛地拍桌,震得豆浆洒出来几滴,“那个秃头啤酒肚的老色鬼?”
“你说的这个纺织厂的厂长我还真知道,我表姐就在这个纺织厂上班,说他每次视察车间都往女工身上蹭,跟我吐槽过好多回。”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表姐还说了这人怕老婆怕得要死,听说有次被夫人当众揪着耳朵从麻将馆拖出来,厂里好多女职工手机上都存着他老婆电话,打小报告可方便了……”
周欲晚跟说相声似得,活灵活现的把厂长老婆如何威武如何一物降一物跟姜雾眠讲了一遍。
姜雾眠却疑惑了,“那他那么怕老婆,应该不敢答应徐畅说的事吧……”
“越是这样,这个老色批越爱出去偷腥,被抓就认命,没被抓到就当赚了,不要脸的很!”她气呼呼地掏出手机,“我这就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能治他!”
姜雾眠按住她的手:“别……”她已经打算好了不回去了,那些人也不敢把自己怎样吧。
“怕什么!”周欲晚眼睛亮晶晶的,“我堂哥可是律师,最擅长收拾这种渣男!我问问他,他铁定有招。”
说着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要不......你考虑下我哥?虽然人冷了点,但绝对靠谱!我奶奶都因为他不结婚要愁死了。”
“咳——”姜雾眠被豆浆呛到,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别、别开玩笑……”
周欲晚哈哈大笑,正要继续调侃,姜雾眠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吴妈]两个字让她手指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