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玉清闭眼睡去前,对上宋玉郎温柔的眸光。
心中生出有一个不太清晰的念头。
——似乎,他已经这样看了她这样很多年。
下午的时候,壶玉清和宋玉郎去了一趟姜家。
姜父姜母的情绪已经平和了下来,与其说是平和,不如说是麻木。
姜芷柔倒是早有预料,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去采买丧事所用的东西。
姜芷柔进进出出的,难免会路过姜母面前,姜母看着神情平静的姜芷柔,神色突然癫狂,流着泪扑向姜芷柔,“你阿弟死了,被那妖精害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姜父去拉姜母,姜母扯着姜芷柔不放,姜芷柔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端着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说,“害死阿弟的,难道不是您吗?”
“水芸是妖精?大概也没错。不过没有她耗费自己的修为替阿弟续命,阿弟早就死了。”
“您以死相逼把水芸赶出去,阿弟也跟了出去,那晚妖邪入城,没有水芸救他,阿弟估计会死第二次。”
姜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一意孤行的哭着喃喃道,“是水芸害了衡儿,是妖精害了我儿。”
姜母脑海中记忆交杂,又哭着上来打姜芷柔,“你阿弟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不然你为什么不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水芸是妖精了,怪我们偏心你阿弟,故意放任她来害衡儿。”
姜芷柔正对上她的眼,“原来,你也知道你偏心吗?”
姜芷柔再去看她爹,她爹对上她质问的眼神,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姜父上前拉住姜母,姜母仍想扑上去,姜父拦住她,“如今……我们可就一个女儿了。”
姜母愣了愣,明白了姜父的意思。如果这时候惹怒了她,他们两夫妻以后真的就是老无所依了。
姜母慢慢冷静,只不过看着姜芷柔时,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姜芷柔看到了姜母的目光,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悲凉,“她自己也是女子,生了儿女却还是重男轻女,嘴上说着一视同仁,说着偏爱我,结果到头来一切都是让我阿弟做踏脚石。”
壶玉清和宋玉郎不语,只是一味的倾听。
姜芷柔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壶玉清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姜芷柔面前。
姜芷柔定睛一看,是那本怪书。
怪书其实不叫怪书,它有名字的——《浮市卷》。
壶玉清对姜芷柔说,“第二十页第三到十行,便是你阿弟如今的情况。”
姜芷柔颤抖着手,顺着壶玉清的指引翻到那一页,细细看过。
而今的姜玉衡只是书中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他的夫人水芸以制各种鲜妍漂亮的绢花出名。
两人毫无书外的记忆,日子过得和美而温馨。
姜芷柔不再给《浮世卷》喂血为它提供精气后,《浮世卷》的书中世界在那一刻关闭,书外的人进不去,书里的人也出不来。
姜芷柔脸上有了动容之色,别过脸,不让眼角的泪滴洒落人前,带着轻微鼻音说,“看到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们在书中,会一直幸福的。”
晚饭时间很快就到了,姜芷柔几次留他们吃晚饭,壶玉清两人几次推拒。
等姜芷柔确定壶玉清两人确实是不想留在这吃饭时,姜芷柔送他们到姜家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壶玉清踩着被晚霞染亮的一块块地砖,这次没有御剑,两个人走得很慢。
吹着晚风,欣赏着夕阳西下,两道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并行,壶玉清看着沉默的宋玉郎,“怎么不说话,不开心?”
宋玉郎摇摇头,“我只是看他们之间的事太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姜家父母打着偏爱姜芷柔的名义培养她,骨子里却仍改不了重男轻女的念头,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反教姜芷柔最后心更冷。
壶玉清好奇的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明显的疑惑,明明一百八十岁的人了,对于这种事还是一知半解,有种兽类对于人类感情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认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壶玉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姜家父母也不是不爱这个女儿吧,只是不及对儿子的多。”
宋玉郎听着她的话,皱眉陷入新一轮的思考。
磨磨蹭蹭走到客栈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待到了房间休息,壶玉清开窗,迎着皎洁的月光,通过月华的辅助促进修炼速度。
突然,一声惊恐的“啊!”划破夜空。
壶玉清和宋玉郎对视一眼,这一次,壶玉清极为默契的揽上宋玉郎的腰,跳上飞剑,前往发出尖叫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