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我一直坚信着这句话。
我的后背在出汗,语气还很平静。
“不用,你继续回书架上待着。”
从那天起,我遗忘了这本书,或者说,是我自己假装遗忘了这本书。
我仍旧在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看各种各样的书。
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躲在暗处悄悄看看阿弟和那株现在叫水芸的莲花拌嘴。
如此循环往复的日子,眨眼间就过去了,阿弟十五岁这一年,他开始昏睡,而且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他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第一反应便是那本怪书搞的鬼,我去找那本怪书,那本怪书说,“你都没向我献祭,我又怎么会去帮你。”
“那你可以帮忙救人吗?”
“抱歉,这种事我无能为力。”
我失落的叹了口气。
怪书又说,“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我求它快说,它却说,“只要你向我献祭。”
我问他口中的献祭是什么,它说,“我要一碗你的血。”
血而已,我毫不犹豫的拿匕首划破皮肤,鲜血滴落成一碗,我尽数倒给怪书。
怪书告诉了我一个办法,一个我凡人之躯做不到的办法,后面的事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些了。
阿弟和水芸成婚后,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也有精力打理家中生意了。
我本该高兴的,心里却早已有了隐隐的惶恐。
我听到爹对娘说,“衡儿如今身体康健,不用担心他的以后了,不如问问芷柔有没有看上的人家,我们去帮她说亲。”
我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声的冷笑了一下。
把我送出家门,阿弟便是爹娘的唯一儿子了,我接受的那部分生意也会回到爹娘手中,再被送给阿弟。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是这份爱不是给我的。
心中的恶念如雨后春笋不断长出,我无数次的想碰那本怪书,总在即将触摸的那一刻收回手,每当这时候我就能想起阿弟,亮亮的目光看着我,热情洋溢的唤我“阿姐”。
作为阿姐,又怎会这么残忍的对待阿弟呢?
直到那一天,娘撞破水芸的非人事实,水芸被逼出家门,阿弟随往。
等安抚好爹娘的时候我到了外面,突然闻到飞速蔓延出来的血腥味。
我担心他们,向着他们跑去。
万幸的是,阿弟没事,那浓郁的血腥味是从重伤逃跑的妖邪身上流出来的。
不幸的是,水芸没了。
阿弟整日浑浑噩噩,虽生犹死。
我去找怪书,它给了我一个法子,于是我把它放到阿弟床头让他自行定夺。
阿弟毫不犹豫的进了书中,与水芸相会。
怪书和我说,阿弟的灵魂进入书里,肉身很快就会死去,除非……
它话不说尽,我急切追问,“除非什么?”
“你是他的血脉至亲,除非你每日供给我你的一小碗血,便能维持他的灵魂与肉身的联系。”
我应下。
“只要你放血给我,你阿弟若反悔想重回人世,还是能回来的。”
还好怪书不像从前贪婪,我每日只放一小碗血给它,身体日渐虚弱,但也还撑得住。
我总在想,我这样是对还是错,是害了阿弟还是成全了阿弟。
阿弟一直没有从书中出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直到两个修仙者的到来,让我有了机会。
他们进了书里,我站在池塘旁,看着灰暗了许久而今盈满亮光的屋子。
“别回来了……”
回来以后我又会成为你的垫脚石,我努力多年得到的东西都将付诸流水。
算了,还是……
“回来吧。”
我那小小的总会挡在我面前说要保护我的阿弟啊,我那在爹娘笑着和他说“因为姐姐你才体弱”时,严肃反驳他们的阿弟啊,我那年华正好心地善良的阿弟啊……
沅芷澧兰,我对不起这个名字的寓意。
我心胸狭隘,我自私薄情,我妒烈成性。
“不,姜玉衡他说——我都知道,我不怪阿姐,以后阿姐是爹娘唯一的女儿了,望阿姐替我承欢膝下。”
“姜玉衡他其实一直都很愧疚,只因为他是男子,所以生来体弱也能轻易得来父母的偏心,让一同出生的你没能受到公平对待,他都知道,他说你是最好的阿姐。”
姜芷柔捂住脸放声痛哭。
月亮偷偷从云层里探出头,照出姜芷柔滑落衣袖下累累刀痕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