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见过的姑娘不一样。”谢铮回想起惊心动魄的那一夜,眼前一亮,对母亲说道:“温婉坚韧,冷静勇敢。娘若是经历前夜种种,定是会对她改观。”
起初,他接近薛玉棠,只是打算在身份上压顾如璋一头,让顾如璋对他客气些;然而一番接触下来,他感觉薛玉棠就是最好的姑娘。
明是昨儿才见了她,如今提及,谢铮倒是有几分思念。
谢铮唇角微扬,束起的马尾微动,“话说回来,那次儿子救她,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实属意外。”
长公主忽而恍惚,伸手整理他的衣襟,“你这热忱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像你大伯。”
“大伯骁勇善战,是咱谢家的骄傲,单是名号,便足以让敌军闻风丧胆,”谢铮下颌轻抬,纯粹的眼里满是傲劲,“儿子往后也会让谢家引以为傲的!”
他虽然没见过大伯,但爹与大伯是对孪生兄弟,两人只是性格不同罢了。
谢铮听过诸多谢淮旌的事迹,一直以大伯为傲,也想跟大伯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当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或许是大伯的去世让父亲痛心,父亲不愿让他上战场。
长公主伤怀地拍怕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娘只希望吾儿一生顺遂,平平安安的,少些负担。”
她将药瓶收入医箱,“弄得一身伤回来,痛在娘心。”
“不碍事。”
谢铮吩咐小厮拿走医箱,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捉拿潜逃的歹人。
送母亲离开院落,谢铮去了顾府,也真是巧了,顾如璋前脚刚离府。
“我才把其中一人画完,世子便来了。”薛玉棠的嗓子在慢慢恢复,声音极弱,但在安静的地方凑近些,是能听清的。
她拿起石桌上的画纸,递了过去,“这是阿蛮。”
“薛姑娘尚未痊愈,将养着嗓子,还是如昨日那般,用手比划吧。”
谢铮接过画纸,在她对面坐下,细看画像。
春光融融,柔和的光线照入亭子里,石桌上铺展的画纸落下光影。
薛玉棠端起杯盏,饮了些润嗓的水,在谢铮看了会儿画像后,道出心里的疑惑,“谢世子还记得画中人的模样么?”
谢铮隐约能听见她的声音,点点头,抬眸回她,“此人好像受了笛声的控制,武功极高,难对付,我有印象,就是这画中模样。”
薛玉棠神色异样,拿着杯盏微微失神。
“薛姑娘为何这样问?”谢铮起身,挪到她旁边的石凳坐下,方便听见她说话。
“我感觉……感觉阿蛮的模样有些奇怪。”薛玉棠饮了一口水,细弱的嗓音带了几分春雨般的润意,“一番回忆画下,总觉此人的面相怪怪的。”
她原以为是记忆偏差,导致绘画时出错,但谢铮与他交过手,可他竟觉得没问题。
“薛姑娘的意思是……”谢铮低头端详一番画像,浓眉逐渐皱起,“此人易容过?”
薛玉棠没有立即回复,又看了眼画像。
半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颧骨,道:“即便容颜大变,但骨相不会轻易改变,阿蛮的三庭五眼看上去就是不太协调。”
薛玉棠抿唇,情绪有些低落,只愿是自己多虑了,道:“也可能是渊谷光线暗,我又处于在惊恐的状态,印象有误。”
谢铮笑了笑,将画像收起来,摆摆手安慰道:“无妨,咱都只见过他这副容貌,不管看上去奇不奇怪,他就是如此!倘若是易容,那咱们都没见过阿蛮的真容,如今只能按着画纸里的模样捉人。”
“这一伙翊王余孽,吹笛之人戴了面具,咱们不知真容,捉住冯甸,顺藤摸瓜可尽数擒获。”
言之有理,薛玉棠不再执拗,执笔蘸了蘸墨,在干净的画纸上作画。
谢铮看着逐渐清晰的画像,发觉她竟还在画阿蛮,道:“姑娘只画一幅便可,其余的画像我命人临摹即可。”
薛玉棠摇头,两眉弯弯,回道:“这幅是给阿璋的。”
谢铮一愣,忽忆起初见时,她为顾如璋打抱不平,不禁敛了敛眉,“薛姑娘与顾如璋,关系似乎很好。”
薛玉棠浅笑,“我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只是情同手足而已,难怪会护着他。
谢铮闻言,内心的一丝闷意逐渐消散。
“阿璋人很好,只是性子冷而已,寡言少语时看着不好相处,但心地善良,威严又不失温润,细致体贴。”
谢铮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些词任拿一个用在顾如璋身上都匪夷所思,“薛姑娘当真了解他?”
薛玉棠放下画笔,看着他,黛眉慢慢蹙起,嘀咕泛疑,“难道不是么?”
嗓子忽而干痒,薛玉棠侧过身去,拿着丝绢掩唇咳嗽。
候在亭中的素琴忙递过去润嗓的水,轻顺她的后背。
薛玉棠咳得脸上薄红,好半晌才恢复正常,丝绢擦了擦唇角,“失态了,让世子见笑。”
谢铮:“薛姑娘的嗓子本就需要养着,也是怪我多言,咱还是先画像吧。”
薛玉棠理了理耳鬓碎发,伸手拿起画笔,低头接着绘画,一笔笔画出歹人相貌。
春风拂面,携着淡淡的花香,时光在明媚柔和的光线里仿佛都静止了。
女子发丝飘动,笔毫行云流水,谢铮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看着她,不知不觉间扬起淡淡的笑意。
三幅画像都完成了,谢铮不急着离开。
他起身,身子略低,拱手看向执笔的女子,道:“劳薛姑娘帮忙画像,后日我休沐,不如姑娘可否赏脸一同出游,让我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