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隐脚底发虚,却并没有停步,抬起手将血擦干,血渍瞬时在袖口洇开。
魏思暝转身要扶,却被阻止,身后之人继续将他严严实实的挡住,边走边凝了传送诀,护住他向那雾气中走去。
仍是那似火的枫叶,江宁城内,魏思暝搀扶着受伤的白日隐,四处张望,十分不安,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日隐有气无力道:“无妨,一时半会儿应找不到这里。”
说罢,指引着魏思暝越走越远,几乎要走出城去,终于在一处院落前,白日隐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把光亮的钥匙,递给魏思暝。
魏思暝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又看了看虚弱的白日隐,眼中写满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会有钥匙?”
白日隐说话声音逐渐低弱,现在更是小到几乎快要听不清楚:“开门...”
魏思暝连忙扶着他上前开门,可从前用的几乎都是密码锁,眼前这锁头光滑沉重,竟一直摸不到锁孔。
他只能将白日隐扶至墙边靠稳,上前去研究这古老的铜锁。
他的鼻尖渗出细汗,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眉头紧锁正努力支撑的白日隐,愈发焦急,道:“你坚持住啊,我没用过这个,给我点时间。”
双手不停摸索试探,好不容易在底部找到被铜片隐藏住的锁眼,魏思暝松了口气,随着钥匙翻转,“啪嗒”一声,铜锁开了,厚重的木门终于被推开,扬起一片尘土。
魏思暝扶起白日隐,皱眉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想要将尘土挥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扇古朴典雅的木质屏风,上面雕刻着正展翅翱翔的仙鹤,它口中衔着一枝紫色玉兰,却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越过屏风,简单的小院便一览无余,北面东面各有一间厢房,西面两间,院落中只立了一颗被篱笆围着的光秃秃的玉兰树。
见他顿住不知该往何处去,白日隐费力的抬手指向北面厢房。
魏思暝赶紧搀扶着他进入,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至床边坐下。
白日隐才刚刚坐稳,就见一双大手急切地覆了上来,想要拉开自己的衣领,他眼中爬满震惊,又气又急有没有力气,立刻条件反射般死劲拽着自己的衣裳,虽然怒气满满,却因为没有力气,听起来更像是撒娇:“你做什么?!”
这一声虽是软弱无力,可魏思暝还是突然被他这一喝吓了一大跳,双手尴尬的收回,叫屈道:“你不是被他打伤了吗?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好去给你拿药啊!我能对你做什么啊?”
白日隐听完这一股脑的解释,反应过来刚才确实有些小题大做,脸色稍作缓和,道:“你出去。”
随即便盘坐在床榻边,开始运力调整刚刚被打乱的内息。
魏思暝见他像是自己开始治疗的样子,不做打扰,闭了嘴掀开那层用来隔断内室与外堂的薄薄纱帘,退了出去。
他环顾四周,此房间布置并不多,却有点春信别院的影子,中间仍旧是一张紫檀木方桌,两张长凳,尤其是刚才那床,比春信别院更是大了几分,春信别院那张就够大了,这张竟然更大,不用多想,这一定是白日隐的装修品味。
魏思暝面对着白日隐坐在桌旁长凳上,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思来想去,还是出了门。
白日隐听到动静,睁开一只眼睛看,却发现刚才还在外面坐着的人现在已不见踪影。
不知怎的,心中悬了这么久的心好像放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丝一丝的痛苦,它慢慢渗入自己的身体,好像这一切,又跟从前一样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要平缓正隐隐作痛的心。
魏思暝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提药粉和一些清粥小菜。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看到床上的人与自己走时别无二般,紧皱着眉头,黑色雾气萦萦环绕周身,仍在调理内息。
他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将这小院逛了逛,这院子虽然不大,也比不上春信别院清雅,可小到茶杯水壶,大到床单被褥,一应俱全。
这个地方,应该是他准备了许久的吧,也不知道他准备这个院子,有何用途。
想了一下,他伤的不轻,加上前一阵被三时那个老匹夫伤了,应该会在这里疗养一阵子。
这里除了一些浮灰,其实并不脏,一切都被白日隐归置的井井有条,但他还是拿起苕帚抹布,上上下下全都打扫了一遍。
白日隐睁开眼睛的时候便透过纱帘隐隐看到对面紫檀桌上摆着的餐食。
他将那件沾血的衣服穿上,费力起身,缓慢踱步到门口。
便看到魏思暝蹲在院中那棵已经枯死的玉兰树旁,正拿着一个小小的铲子费劲吧啦的松土。
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分不清是因为再次见到了他,还是因为身上的伤口正隐隐作痛。
他只知道,刚才那一丝一丝正侵袭着自己的那阵酸涩,好像都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