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舍里,王将匪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瓷碗,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水,一饮而尽。
一旁的包打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王将匪,絮絮叨叨道:“阿匪,我不是告诉你别惹罗彪了嘛!你倒好,不听我的话不说,反而还往前冲!这下好了,我看你三日之后怎么收场!”
胡大勇替王将匪说话:“其实阿匪可厉害了,说不定她有把握呢!”
“怎么可能?我都打听过了,”包打听压低声道:“听说那罗彪以前失手打死过人,进了大狱,后来为了将功赎罪,这才来历州军参军的!而且据小道消息,三日内会有摔跤训练,就算阿匪真侥幸赢了前两项,到了那日摔跤,依罗彪的性格,定会找阿匪的茬,你们看看就他们俩这体型差距,阿匪别说赢了,能保住小命就是大吉了!”
阿四一听,也皱起眉头,担忧道:“这下糟了,若是输了赌约倒不要紧,大不了就是丢脸,但要是丢了命,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于大伟想了想,道:“要不一会儿我去找找罗彪,和他说说情,看看能不能弃了这个赌约,实在不行,我去找教头!这要出人命的事,教头肯定会管的!”
他说着,转头瞥见低头剥花生吃的王将石,埋怨道:“你也是,不拦着也就算了,反而还跟着拱火,越闹越大!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王将石笑嘻嘻道:“因为我知道我阿……我阿兄肯定会赢的!”
于大伟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只当他是脑子不好,他正要劝劝王将匪,却见王将匪似乎也对此事没怎么担心,注意力根本没在这边。
王将匪连喝了三大碗水,舒畅地一抹嘴巴,摆摆手道:“你们都不用着急了,放心,三日之后,定见分晓。”
她环视了房间一圈,没看见陆清安的身影,便疑惑问道:“你们看到鹿观璟了吗?他怎么不在?”
王将石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刚才好像就没和咱们一起回来。”
王将匪看了眼外面,夕阳西下,马上就要吃晚饭了。鹿观璟一向跟在她身后,从未不见踪影过。王将匪不免有些担忧,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别是在哪里迷路了吧?
王将匪想到鹿观璟迷路时彷徨无助的模样,顿时坐不住了,她起身道:“我去找找她。”说完就匆匆跑了出去。
王将匪在军营里找了半晌,终于在校场的角落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清安坐在台阶之上,正看着远处的夕阳,眼睛被橘色的晚霞染上一层落寞。
王将匪跑过去,气喘吁吁道:“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你半天了!”
陆清安看见王将匪,起身抬腿,正要离开,却察觉到了阻力。他回头一看,发现王将匪已经大咧咧地坐了下去,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正抬头看着他:“鹿观璟,我怎么感觉你今日怪怪的?”
“你感觉错了。”陆清安扯下自己的袖子,还未等抬步,却发现袖子又被扯住了。
“你看,还说没有!”王将匪笑着问道:“我回想了一下,从中午我提到荣昭公主之时起,你就变得很奇怪。怎么,你认识荣昭公主?”
陆清安飞快道:“不认识。”
王将匪道:“其实你当时说,是公主腹中的那个孩子害了她的性命,我并不是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陆清安听见王将匪这句话,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低头看向王将匪,淡淡问道:“为何?”
陆清安逆光而立,王将匪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也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喜怒。她想了想,凭心而答道:“我只是替公主觉得可惜,我时常在想,若是公主没有那么年轻就失去生命,或许她日后还能更有作为。”
她看向远方的夕阳,落日熔金,晚风暮云,霞光簇锦,美得好似一副画卷,只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目光悠远,低声叹道:“我始终觉得,一个女子,她不应该只拘泥于家宅夫君,诞育子嗣,除了生育外,她的人生还大有可为,还有许多的精彩。只是这个世界上,因为生育而丢掉性命的女子真的很多。”
陆清安听见她的低叹,心下一沉,他犹豫一瞬,还是坐在了她的身边。
王将匪转头看向陆清安,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爹曾同我说过,当年我娘是双胎,生产之时也是九死一生。其实山寨中也有因为生育而死去的女子。每当一个年轻的、如花般的生命因为生育逝去之时,我都觉得惋惜,我时常在想。若是她们没有选择走这条路,未来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