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安侧过脸,唇角溢出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苏昭也直觉想笑,但转念一想,这样不太好,便低头轻咳两声,藏起上扬的嘴角。弥尔萨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抖动的肩膀泄露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王将石捂住脸,不忍直视。他替阿姐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王将匪却没觉得不好意思,她挠挠头,笑道:“今天忙了一天,竟忘了人活着最重要的事,让大家见笑了!”
苏昭正想说话,一旁的老妇人伸出手,拉起王将匪的手:“恩人,我也不知如何谢你,不如上我家吃顿饭吧!”
杨林竹也道:“是啊,几位公子对我家有重恩,杨某感激万分,可惜我身无长物,无法以金银报之,正好到了该用饭的时候,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王将匪看到老妇人局促期待的脸,犹豫一瞬,便答应了下来:“好啊!我正好也想尝尝衡都的家常菜是何味道,但就先多谢大娘了!”
苏昭却道:“阿匪,真是抱歉,我和其他商铺约好了,一会儿要把货品送过去,无法和你一起去杨公子家了。”
陆清安一听,起身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嘴上说着可惜,神情却一点也不见可惜的模样。
倒是苏昭,脸上是真情实感的惋惜,王将匪见状,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说起来我还欠你好几个人情呢,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衡都最好的酒楼吃饭,好好谢谢阿昭!”
“好!一言为定!”苏昭笑道。
王将匪确实是饿了,招呼着王将石收拾好行囊,便跟着老妇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去。她活泼精怪,爽朗风趣,老妇人尽管身手病痛折磨,却依然被她逗得直笑。
苏昭看着陆清安的背影,眸中的笑意一点点淡去。
弥尔萨顺着苏昭的视线看过去,不忿道:“也不知王公子身旁那个姓鹿的到底是何来头,一直针对少主您!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你看出来?”苏昭瞟了弥尔萨一眼,淡淡道:“有进步。”
弥尔萨:?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好话呢?
苏昭眼里笼罩上一层暗色,那个姓鹿的,说是王将匪的仆从,不过他可从未见过哪个仆从是这样的,他敢确信,此人绝非凡人,只是看王将匪的神情,似乎也不知他的身份。
天渐渐阴了下来,风云突变,风雨欲来,到底谁是衡都的变数,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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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将匪三人跟着杨氏母子回了家。杨林竹住在衡都的近郊的一条破落小巷中。
小院不大,门扉已然腐朽,推开时松动的门框嘎吱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院里只有两间小屋,屋顶上铺的稻草干枯发黄,王将匪估计,一阵大风刮过,这屋顶的稻草便会所剩无几了。
杨氏母子将饭菜摆好,虽是寻常人家的粗茶淡饭,但王将匪久不食家常味道,再加上早就饥肠辘辘,自然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杨林竹为了感谢王将匪和陆清安,特意打开了自己一直珍藏的桃花酿,几杯佳酿下肚,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杨林竹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王公子,你有所不知,衡都和别地不同,这衡天高皇帝远,知府范广一手遮天,他在衡都的十余年间,不仅赋税尤其繁重,而且官商勾结,很多店铺都和知府有关。”
王将石道:“我听说这万芝堂就是知府亲戚开的?”
“是啊,”杨林竹深深地叹了口气:“万芝堂的老板就是范大人的小舅子,虽说衡都也有别的医馆药堂,但很多珍稀药材只有万芝堂有,他不仅垄断经营,还拼命抬价,百姓明知价高,但没办法,为了治病,只能咬牙忍了。”
王将匪眉头蹙起,问道:“衡都知府这般做事,朝堂难道就不管吗?”
杨林竹摇摇头,无奈道:“王公子,衡都地理位置特殊,孤悬于此,虽在边境,但二十年间未曾发生过战争,这里离华京甚远,朝堂只要确定衡都安稳便可,哪里会管得那么细呢?”
他又饮了一口酒,道:“衡都重商,看起来繁华,可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却过不到什么好日子,那些日常必需的店铺都有官府入股,据我所知,单单是衡都的粮价就要比其他地方的贵上两成。”
陆清安问:“那衡都的城总兵呢?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