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盯着苏砚腰间螭纹令牌,那多生一趾的龙爪正渗出猩红雾珠。昨日在鬼市,她亲眼见过这种红雾——从被劫灰反噬的修士七窍中钻出,落地即化人面毒蛛。
"师姐尝尝这个。"苏砚将糖画递到她唇边,琥珀色的饴糖塑成踏云小兽模样,"像不像后山那只总偷你袜带的耳鼠?"
甜腻气息钻入鼻腔的刹那,慕昭瞳孔金纹暴涨。她看见糖丝里缠着因果线,另一端连着巷尾阴影中的傩面人。残虹剑本能出鞘,却在斩断丝线的瞬间僵住——糖画里裹着苏砚的半片魂魄。
"当心!"云涯的琴音震碎糖画,粘稠糖浆竟化作血色藤蔓缠上慕昭脚踝。苏砚袖中机关鸟冲天而起,翅羽抖落的磷粉在暮色中拼出傩面图腾。
慕昭跌入意识深渊,这是她首次主动触发龙瞳之力。万千金线织就的巨网中,她抓住三根震颤最剧的因果:青玉耳坠、孔雀胆香,劫灰契约。
最诡谲的是,所有因果线最终都指向她手中残虹剑。剑脊上那些曾被当作装饰的暗纹,在因果视界中显形为上古密文——"弑主者,得永生"。
铜壶滴漏指向戌时三刻,整座无相城突然翻转。慕昭挥剑斩断袭来的齿轮利刃,发现每块碎片都刻着云涯的堕仙纹。苏砚的罗盘指针疯转,引着他们跌入地下祭坛。
"这是...我的剑纹?"慕昭触到祭坛中央的剑痕,残虹剑突然脱手插入凹槽。地面裂隙中升起水晶棺椁,寒气中浮现的女子面容,与她梦中剜心的白衣仙君有八分相似。
云涯的古琴发出悲鸣,七根无形琴弦齐齐崩断。慕昭看到他白绫下渗出血泪,天道锁链正从眼窝向心脏蔓延。
"原来你骗我...啊!"质问化作痛呼,苏砚的离火锥贯穿她右肩。少年眼中冰蓝暴涨,颈后咒印爬出蛛网状黑丝:"师姐不该碰这棺椁,就像三年前不该从葬龙渊捡回我。"
剧痛让慕昭跌入记忆洪流:
- 苏砚拜师那日,她抹去他后颈狐族烙印时,指尖沾的不是朱砂而是血
- 每次触碰残虹剑获得的陌生记忆,实为云涯被天道吞噬的魂魄碎片
- 最骇人的是水晶棺内侧刻着一行小楷——"慕昭殁于九曜历三七〇年霜降",正是今日
祭坛开始坍塌时,慕昭做了个疯狂举动。她握住苏砚持凶器的手,将离火锥更深地刺入自己肩胛:"阿砚你看清楚,你要杀的,是教你握剑的人!"
鲜血溅上少年眉心,那里浮现出被封印的狐火印记。云涯趁机拨动最后一根琴弦,无相城地脉发出龙吟,八百座机关傀儡同时苏醒。
"记住这种痛。"慕昭掰断锥柄,任火焰在伤口肆虐,"等你看清傩面下的真相,会比这痛千倍。"
水晶棺盖轰然开启,飞出的不是尸体,而是慕昭七岁时在剑冢埋下的桃木剑。剑身捆着的发带早已褪色,那是苏砚入门那年,她拿第一件弟子服改制的礼物。
万兽山群妖暴动,慕昭发现孔雀胆香能操控劫灰流向。云涯的天道锁链开始脱落,代价是慕昭的龙纹逐渐爬满全身。苏砚在昏迷中呢喃着一个名字,那竟是天墟剑宗已故百年的开派祖师...
慕昭撕下染血的袖摆裹住伤口,孔雀胆香正从肩胛灼痕渗出。云涯说这是劫灰的味道——每个被她斩断因果线的人,都会在天地间留下一缕劫灰。
此刻这些灰烬在沸腾,它们聚成指引光带,直指万兽山巅的青铜巨门。门扉上饕餮纹的第三只眼,与苏砚昏迷中反复描摹的符纹如出一辙。
"你活不过霜降。"云涯突然扣住她手腕,天道锁链脱落后的眼眶里,旋转着星云状漩涡,"除非现在杀了我,用堕仙心头血浇灭逆鳞躁动。"
慕昭反手将残虹剑刺入他胸膛,却在剑尖触及时陡然翻转,割破自己掌心。龙血洒落的轨迹,恰是《天墟秘典》记载的弑神阵图。
"教你个道理,"她抹去唇边金血,"预言最有趣的玩法,就是让它半真半假地应验。"
当夜子时,慕昭的龙瞳产生异变。她看见倒流的因果线:
- 三日前苏砚擦拭的剑穗,此刻正在未来某人的尸骸中燃烧
- 自己此刻踏过的青石板,明日将印着云涯的断指
- 最惊心的是万兽山主殿方向,未来七日的因果线全部断裂,仿佛那里即将从时空中被抹除
她抓起劫灰撒向空中,灰烬竟凝成可触碰的"未来碎片"。其中一片映着七日后场景:云涯抱着她的尸体跪在青铜门前,而门内伸出数百只与苏砚颈后咒印相同的手。
潜行至寅时,慕昭终于窥见万兽山秘密。山巅祭坛上,各派修士正用劫灰喂养妖兽。那些吞吃灰烬的狰兽额间,浮现出与赤霄九卫相同的螭纹。
"这便是新天道。"傩面人的声音自兽群传来,"强者饲劫,弱者成灰。"
慕昭的残虹剑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中央,那里矗立的根本不是青铜门,而是放大万倍的螭纹令牌。剑锋插入锁眼的刹那,地底传来锁链断裂声——他们释放的竟是三千年前被她封印的坐骑,睚眦。
妖兽苏醒的冲击波中,慕昭被拖入远古记忆:
- 云涯曾是执掌天罚的司劫星君,而她是他案头镇纸所化的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