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绮眠刚才那一箭射在兀鹫心口,若非它反应迅速,现在已毙命箭下。
是以得到报复的机会,兀鹫毫不犹豫,直扑乐绮眠咽喉——
“郡王没死,”乐绮眠能屈能伸,立刻举手投降,“最近的医馆在伽南山下,我现在就能带路。”
从刚才起,傅厌辞就好整以暇地高据马背,听到这句,头盔下的眼睛转了过来,目光冷若冰霜。
“他伤在要害,再耽误性命不保,”乐绮眠含蓄地说,“救人还是寻仇,殿下不妨再考虑考虑。”
她说得不无道理,如果西灵郡王死在边境,即使不是北苍所杀,没有人指挥使团,议和也无从谈起。
“扔掉所有武器,”傅厌辞漠然地说,“现在。”
乐绮眠扔下短刀:“扔了!”
傅厌辞却盯着她,兀鹫也在继续靠近。
乐绮眠:“......”
片刻,她解下袖弩,扔向对方。
只是,傅厌辞并未接下,东西落入雪中,在马蹄下发出“咔哒”轻响,从中折断。
——很好。
乐绮眠回了个灿烂如花的笑。
没了武器,再跑也无用,她索性指了个方向:“殿下若不放心,可以将精兵留在此地,我带你前往医——”
音未落,一圈锁链落在乐绮眠腰间,将她双臂缚住。
下一刻,傅厌辞将她提上马背,“咔哒”两声,末端的环状镣铐落下,锁住乐绮眠两腕。他随即带上昏迷的郡王,赶往医馆。
到了医馆,乐绮眠腰间锁链一紧,被带到大门前方。
傅厌辞的意思很明确:她来开门。
“殿下兵强马壮,而我单枪匹马,就是这样,”乐绮眠歪头说,“还怕我在医馆设伏?”
对于她的挑衅,傅厌辞置若罔闻,但那只兀鹫一路都目光不善,此时更紧紧盯住乐绮眠。
“......”乐绮眠很识时务,“就当伤了它的赔礼,我来开门。”
她将手放在大门之上,仿佛丈量哪里更好下手。这一切落在四傅厌辞眼中,他忽然扯住锁链,越过乐绮眠的肩,推开了大门。
“吱呀——”
庭院内空空荡荡,寥无人烟,没有想象中的埋伏。
乐绮眠用眼神说:看,就说没有吧?
傅厌辞突然道:“走。”
锁链收紧,乐绮眠踉跄一下,扶了把门边,才没有摔倒。
铁骑很快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郡王在路上就昏迷过去,被抬往屋中。
屋里只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郎中,见到这番阵仗,面露惊愕:“此人心口中刀,又失血过多,将军恐怕须、须另请高明。”
乐绮眠幸灾乐祸:“对嘛,与其将时间花在救人上,不如想一想,你护送不利,贵国君王会如何惩......”
话音未落,一柄寒刃横在乐绮眠颈前。
刚才局势混乱,乐绮眠又困在马上,来不及端详,现在细看,才发现傅厌辞冷着脸,杀意迫人。
“如果他死在这里,”傅厌辞俯首,“你和武安侯都活不了。”
这句话换成旁人来说,可能像轻飘飘的威胁,但傅厌辞何许人也?能出卖对他有恩的师长,杀死两个陌生人,更不在话下。
“殿下息怒,”乐绮眠笑说,“现在将我押回军营还来得及,何必动刀动枪。”
傅厌辞用拇指抵高刀柄,冷然道:“郡王戴了护甲,这件事你也知道?”
乐绮眠说:“护甲?我可没听说什么护甲。”
一名骑兵却上前剥下郡王的血衣,衣下赫然是一层胸甲。
傅厌辞再看乐绮眠,她表情虽然没变化,但眼中笑意淡去,也没了刚才的张狂。
——道圣对乐氏早有防备,不止派人在关内接应,又备下护甲以防万一。
因此短刀虽然锋利,但很难当场置人于死地。她在刺伤郡王那一刻就知道了,主动带路,无非想骗过傅厌辞,拖到郡王死去。
“......殿下果然聪明,”乐绮眠坦然承认,“不过此地荒远寒僻,又只有一间医馆,恐怕等郡王得到医治,”她愉快地勾起嘴角,“万事休矣。”
话音落下的同一刻,院外传来打斗声,医馆的角落涌出众多西北军精兵。
而刚才畏缩恐惧的老郎中,倏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直刺郡王心间。
“嘭!”
傅厌辞调转刀锋,从背后击中老郎中。
老郎中吃痛倒地,抛出短剑:“小姐,快走!”
医馆内乱成一团,乐绮眠用短剑挑开锁链,夺门而出。
从老郎中说无法救治时,傅厌辞可能就发现了端倪,这里并非医馆,而是武安侯设下的据点,防的就是意外发生时,乐绮眠无从脱身。
乐绮眠策马驶出医馆,那只兀鹫却紧随而至,如跗骨之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