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糟糕。
没有人再注意药珠的去向,此刻,两人呼吸交缠,谁也没有退后。但即使如此,傅厌辞仍觉不满足,取出手帕,缓慢擦拭她接触过药珠的掌心,又挖出药膏,涂抹在泛红的伤处。
乐绮眠道:“……别碰。”
她的伤口泛起麻意,忍不住蜷起五指,向后退去,傅厌辞却拉高她的衣袖,让整只手臂暴露在视野中。
不许看——
乐绮眠不想的,可或许他的眼神太滚烫,那被注视的地方仿佛有了知觉,渐渐浮起晚霞般的淡红。
“你知道羲和要如何解?”傅厌辞垂眸,眼神很凶。
乐绮眠不知道,但手背被疼痛刺激,不但没能推开对方,反而被他纳入掌中。
“就像你对我做过的,”隔着薄薄的手套,傅厌辞拉起她的指尖,虎狼一般的眼眸只盯着她,带着它来到唇边,“咽下.身中羲和之人的血,吞下.身中羲和之人的肉。与身中望舒之人血肉交融,羲和自解。”
她嗅到傅厌辞话中的血腥味,忽然发现,魏安澜语焉不详背后的秘密——如果,他一开始便说明羲和的解法,他来乐府之时,她不会与他合作。
“所以殿下要咽下我的血,吞下我的肉,”乐绮眠没有错开视线,便这样回望着他,“与我血肉交融。”
只是如此,怎么够?
傅厌辞目光很淡,动作却极放肆,乐绮眠的指节在他手中被揉出血色,像被黑夜裹黏的玉兰,每一寸都染上他的气息。
然而,随着擦药的动作,傅厌辞渐渐发现,她的指肚有几道暗红的伤痕。
“这是旧伤,”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那处,乐绮眠放缓声音道,“不必擦。”
傅厌辞端详那些伤疤,能看出这不是他人所留。事实上,除了伤疤,她在许多事上都含糊其辞,好比她少年时生活在岑州,却染上鬼鹫特有的月毒,此事根本说不通,她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如果只为解毒,”傅厌辞注视她浸在灯火中的眉眼,忽然说,“你被困在雪林时,我不必出手。”
乐绮眠抬头,有些惊讶。
他说得不错,他想令谁解毒,一道命令便能解决。他从不做毫无回报之事,也不会对谁解释他的目的。如果刚才她还能反驳看诊是别有用心,那么现在,有了他的解释,她再也不能回避这件事。
“过去没有发现,”乐绮眠眼中透着好奇,两手不自觉放松,“殿下也有说话动听的一日。”
傅厌辞唇角扬起一点,自嘲般说:“现在你看到了。”
她的挣扎弱了下去,傅厌辞便沿着手腕,将药膏抹在青莲之上。
很痛。
手套滑过皮肤时有细微的酥痒,乐绮眠的皮肤起了层战栗,他的态度却强硬,指节沿着花瓣滑动,将药膏晕开,再推至花蕊,在受伤的表面擦揉。
“可以了,”乐绮眠忍不住,仓促抓住他的衣袖,“我不要擦。”
耻意很快漫上她的耳根,将她后颈烧得绯红。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反应敏感,现在她知道了,那些伤口不但怕痛,更怕被触碰。
傅厌辞放轻动作,随意问道:“武安侯没有找到下毒之人?”
他不可能放任望舒发展,但过去七年,她的身体都没有得到改善,说明武安侯也束手无策。
乐绮眠忽略那古怪的麻痛,懒懒说:“殿下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下毒之人已死,否则只为一纸婚约,我不会与魏家联手。”
照这么说,她是为了解毒才接受魏安澜,这场婚约从头到尾都是交易。
傅厌辞却俯下.身,目光淡静:“魏安澜也听过你这些话?”
她语气疏懒,神情也无辜,这份洒脱落在傅厌辞眼中,便是无情的证明。可惜,上天给了她一副娇气的身体,只是给伤口擦药,那双黑眸就噙了水、含了雾,如雪似玉的小臂也青莲横生,潮红遍布。
“听过又如何?”他视线直白,乐绮眠浑然不觉,“魏家在白马河之战里做手脚,一万乐家军死在闻师僖手中,我可从未说过,待解决望舒,会不报白马河之仇。”
她的美艳里含着凶狠,漂亮的黑眼珠有如深潭,幽暗潮湿的东西隐藏在病弱的皮囊下,连恨意也带着缠绵的味道。
这很没道理。
傅厌辞知道不该被表象蛊惑,也知道不该重蹈前辙,可仍然在这个眼神中,放松对她的桎梏,侧过身,挡住绷紧的腰腹肌肉。
疯了。
乐绮眠仰首,没错过他任何表情:“我如此待魏安澜,在情理之中,但殿下待我,屡屡出人意料。纳降时,本该将我毙于阵前,今日却请军医为我诊脉,这么做——”
暗室内弥漫着药香,从被傅厌辞困在椅中起,她一步步被逼入死角,到现在,已经退无可退。
“是想从我这里,”可乐绮眠目光纯粹,似乎真的很困惑,“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