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皱了皱眉,心里起了异样,“你今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朝颜面色微变,“没有呀。”
主仆二人自幼便呆在一起了,每日几乎形影不离。稍有不对,千镜滢都能敏锐捕捉到。她见她这副样子,原本只是猜测,眼下几乎是确定了。
“好啊你,快说!”
朝颜垂下脑袋,“是老爷半夜起了高热,夫人怕你担心,不让奴婢说。”
千镜滢面色微白,已大步跨出房门。
千门山这一病起得急,千镜滢到房门口时,千门山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关元英一勺一勺喂着汤药。
“咳...咳咳...”
关元英见他咳嗽,忙放下勺子给他顺气,“可是呛到了?”
“没事。”千门山摆了摆手,玩笑道:“这么多年了,你照顾人还是这么个样子。”
关元英眼中忧色未散,笑骂道:“不满意你找别人去。”
“那可不行,别人可没你这急性子。真喂得慢了,不得苦死。”
“你这是褒我呢还是贬我呢?”
千门山笑着摆摆手,他想起什么,“对了,我的事你没和阿滢讲吧?”
“放心,这府里统共没几口人,口风严着。”
这话刚一出来,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千镜滢已经进屋了。
关元英见着她,面色微变,赶紧把碗往角落一放,欲盖弥彰道:“阿滢,你怎么来了?”
离得近了,千镜滢才发现千门山面色那么憔悴。映像里,阿父一直是魁梧强健的。可不知从何时起,千门山开始变得畏寒。他依旧乐观豁达,时而也会严厉。却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时常罚她蹲马步了。
在阿父眼里,她长大了。
可今日千镜滢才发现,阿父如墨染的春藤般的发鬓里,不知何时染了霜白。眼尾亦有了些许褶皱。
千门山那只不见血色的唇对她笑了笑,“宵分不寝,都快成熊猫眼了。”
千门山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可捅了水帘洞了。千镜滢鼻子一酸,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千镜滢没怎么哭过,突然来这一下,把千门山吓了一跳。关元英手忙脚乱去掏帕子,替千镜滢擦拭泪痕,“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千镜滢瘪了瘪嘴,止住了眼泪,“阿父你怎么样了?”
千门山明白过来,他似是为了证明身体已大好,当即从床上坐起,“别担心,阿父好着...哎!”
关元英面色一变,“怎么了?”
“没事。”千门山心虚一笑,“闪着腰了。”
关元英把人扶回床上,“大病初愈,别作死!”
千镜滢破涕为笑,“阿父你没事吧。”
千门山急切解释,“没事没事。”
关元英安置了那头,安抚道:“你阿父就是受寒了,休息了一晚上,现在不是大好了吗?人哪有不生病的。”
千镜滢憋着眼泪,轻轻“嗯”了一声。
关元英拉着千镜滢到床边坐下,“你阿父身体稍一好转就开始挑三拣四,嫌我不会照顾人。阿滢你来,女儿亲自喂药,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讲。”
千镜滢被这么一闹,心里那股心绪稍稍散了些。
她喂着药,问:“苦吗?”
千门山笑道:“女儿喂药,不苦。”
千镜滢“噗嗤”一笑,“那阿父多喝点。”
*
书房未燃灯,牖页勉强透进些许日光,书架投下阴影,泛黄的信封静静躺在半旧的梨花木书桌上。
桌案旁,少年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中的信纸已被拽出折痕。
下一秒,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日光映在少年苍白的面上。
林苍连见书房闯了人进来,面色一冷,“谁让你进来的?”
林冠清双唇颤抖着,声音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父亲,这信是怎么回事?”
房门再度合上,林苍连缓缓走近,遮住了大半日光。他将信纸从林冠清手中抽过,到椅上坐下,“怎么?害怕?”
“父亲!”林冠清赤红的眼底俱是难以置信,“那是通敌!您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