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简直欲哭无泪。
那头接着道:“我拿两支笔抄的。”
千镜滢那日穷极思变,突然想到可以把两张纸上下排叠在一起,中间错开一行的距离,两支笔一起写。
她话落似是想到什么,补了一句,“但是要记得夹层东西垫着,不然会晕墨。”
林冠清哭笑不得,“知道了,阿滢最聪明了。”
千镜滢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可下一秒,她又不满意起来,“呜呜呜,这十遍宫规真不是人抄的。”她点了点林冠清,“你帮我抄!”
千镜滢到底没忘了要雨露均沾。最后朝颜也没逃过抄书的命运,被她叫住,“你也帮我抄!”
林冠清失笑,“好好好,我帮阿滢抄。”
千镜滢倒着走,狐疑地掀了掀眼皮子,“果真?”
“不行不行,自己认出来怎么办?”
“我模仿阿滢的字迹便是。”
千镜滢听罢终于心满意足点了点头,耳边似有车辙声传来,她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全抄完的,我会帮你抄一点的。”
毕竟这回不似在文渊阁,楚裕言总不至于追到府里来盯着她。
林冠清温柔一笑,目光全然在她身上,眼里再容不得他物:“那多谢阿滢了。”
千镜滢摆了摆手,意思很明显:不谢不谢。她转过身,这回一头撞到什么,她往后踉跄了两步,被一双手扶住。
她抬起目光,触到一双清冽的眸子。熟悉的木质香侵入鼻中。千镜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反应不出这人是谁。
朝颜见千镜滢突然停住了步子,疑惑地看去。待看清来人,面色霎时变得苍白,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林冠清亦是一僵,太子为何也会在这里?
他压下心绪,“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阿滢喝醉了,非是有意冲撞,还望殿下恕罪。”他话落不动声色上前,一手扶过千镜滢的手臂。可僵持了一阵,人却纹丝不动。
感觉到有两道力气在自己身上拉扯,千镜滢不悦得皱了皱眉,下意识把那只手甩开。
林冠清面色微僵,看向楚裕言,双目对视,他心底异样更甚,“微臣送阿滢回去,还望殿下高抬贵手。”
“平清世子,你可知何为避嫌?”楚裕言声色淡淡,却不留一丝情面,“京中流言肆起,因何而起,孤以为,世子应当清楚。”
林冠清又怎会不明白,可这些和楚裕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阿滢她醉了,臣既然带她出来,便该毫发无损把她送回去。”
“孤眼下回府,可顺路送她。”他一只手还按在千镜滢肩上,话落不等林冠清反应,已带着人转身。
“不行。”林冠清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怎可劳烦殿下。”
千镜滢被两人吵得头痛,嘟囔了一声,“好吵,全不许说话!”
楚裕言扶在千镜滢肩上的手一收,未理林冠清,将人带上马车。
事发突然,朝颜反应过来,忙颤颤巍巍上前,“奴婢来...”便好。
她话未来得及说完,感觉到头顶一道视线扫了下来,莫名有些发冷。朝颜面色一白,忘了动作,马车已扬长而去。
天空飘下雪来。车内燃了香,四周用狐皮压实了,寒风透不进来。困意上涌,千镜滢脑袋晃了两下,终于往边上一垂,正靠在身旁的“枕子”上。谁知正要睡着,那“枕子”突然动了。
楚裕言看她一眼,把人扶正,“坐好。”
他嗓音很轻,透着几分疏离,如一阵微冷的清风拂过。
千镜滢拧眉掀了掀眼皮子,正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乌发红唇,松风水月。
她呼吸一滞,心底那股不悦也散得一干二净,只睁着一双水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
楚裕言双目微黯,语气如常:“你既察觉到有人对你设局,便该懂得避嫌。若是被有心之人撞见...”他话未说完,忽觉双唇一热,那股浮在空气中的酒香渡了进来,剩下的话被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楚裕言身形僵住,待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人红着面靥,一双羽睫扑扇。少女半支着身,衣裙垂下,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腰身。他抓在垫上的手骤然一紧,未来得及动作,双唇已然分离。
唇上湿意残存。空气微凉,少女捧住他的面颊,目光专注得如同一面水镜,将他的欲望,隐忍,矛盾,完完整整映照在内。
无处遁形,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