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因为皇帝龙威犹存,回去头几天,她背的还算积极。可如今都过了七八天,这件事早被她抛到脑后了。
她心虚一笑,“还有几篇...”
说来也怪,她的这位皇兄对她说话,有时竟要比皇帝还有用几分。
“既然无聊,那便背与孤听。”
他面色冰冷,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不见多少起伏。
楚绾明心底一沉,面色如丧考妣。
千镜滢张了张口,正想找理由救她,却被楚裕言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你一并过来。”
千镜滢:“。。。”
早知道今日有次一劫,就躺床上了。
面前锦袍一掠,楚裕言已越过二人离去。千镜滢偷偷看了一眼楚绾明,却见对方眼底那股哀丧已被一股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的眼神取代了。
欸!
千镜滢扭头不看她,朝林冠清做了个口型:你先走。
千镜滢做完动作,忽觉后颈有些发凉,一回头果真见楚裕言停住了步子,他微微侧目,语气似是又寒了几分,“有什么问题吗?”
二人忙不迭摇头,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三人入了文渊阁。殿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阴凉之气。千镜滢在御花园跑得热,本就凉了半截的心这会彻底凄凉了。
二人接过清羽递来的书,规规矩矩到桌前坐好。
楚裕言在另一边坐下,“给你们一炷香时间温习,若是背不出来,今日便把第一篇前二十七则抄下来。”
楚绾明笑容微僵,那必然是背不下来的。自己背了多少,她心底门儿清。
千镜滢觉得这里边有些冷,试探性的问:“我也要抄吗?”
楚裕言睇她一眼,未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我为什么也要抄?
千镜滢动了动唇,到底没胆大包天真的把话问出来。
那很完蛋了。千镜滢心想。
公主前些日子看过,好歹能背出一些。她若是要抄,便得从头开始了。她翻了翻手里厚厚的书册,发觉这二十七则还真不少。
空荡死寂的大殿,偶尔传来一两声纸页翻动,哗啦作响。
楚绾明磕磕绊绊背完了前十则,又抄了后十七则。
等千镜滢余光一瞥,眼睛数着纸页,最后意识到她快要抄完了,用口型道:“第几遍了。”
楚绾明看她:十七。
千镜滢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袖子。双目对视。她用眼神道:“你不许走。”
楚绾明缓缓朝她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千镜滢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面前裙摆飞快一掠。
千镜滢面色微变,刚发出一个音,忽觉脊背一凉,一回头便见那边一道视线冷冷看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赶忙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嚼了个稀巴烂。等回过神,便见楚绾明已大步出了殿门,只留了抹日光下的背影给她。
千镜滢垂下脑袋,笔下的字好像没了骨头般。
她手写得酸痛,尤其是楚绾明一走,便更觉得坐不住。偌大的一个藏书阁,安静的不似有活人气。
千镜滢手指冻得僵硬,偷偷往那头瞄了一眼,却发现楚裕言依旧沉心静气地端坐在那里,和刚开始并无分别。
她却没什么“见善则迁”的心思,反而更觉得如坐针毡。
但不得不承认,楚裕言的样貌是极为出挑的。风骨峭然,眉如远岫。便是执卷的那双手,单独拎出来,亦是指节修长,骨节分明。那是一双抚琴的手。
千镜滢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楚裕言时,遥遥隔着花窗。那时楚裕言还未及冠,乌发如墨,面若皓月,仙姿玉质。那时她还不知他身份,便下意识跟着他,无关男女之情,只是被容貌吸引。
千镜滢笔尖一转,落在纸上的墨水已变了走向。
她一边下笔,一边把视线往楚裕言那边瞟。只是她实在没怎么作过画,一会儿脸方了,一会儿眉毛歪了。她只得手忙脚乱开始修,最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人。嘴角弧度渐深。
等她回过神来,发觉头顶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