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索伦不是说,这是郁家的海藻养殖基地吗?怎么变成了郁戈的了?】
已知郁戈和郁家不在同一立场,郁戍的脑子混乱了。
尽管,本来它不停运转将近三日,也不十分清醒。
——为什么,他的海藻没有了呢。
问话很有水平,现场的混乱终结。
大帝原本的计划是,吃完东西,拿到能量,把百叶结喊出来,复活颜氏二姐妹,再把另外不中用的尸体,丢在此处,等第二天郁家人自己解决。
他还来得及回去睡个觉。
根本不可能会和海藻的主人,打得了照面。
至于这些海藻为什么会枯萎,一切交给伟大的自然之神,想必此地的专家们,总能给出合理解释。
全怪脑子有病,非要跟他唱唱反调才高兴的百叶结。
他如果一开始就好好配合,完全不可能会出岔子。
优秀的战斗指挥家,不应该没给计划留置容错空间,更不应该决策为情绪左右。错误发生后,追责是后面的事,紧要的是,如何弥补,如何让损失最小化。
此时的最优解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管这个海藻养殖基地,是郁家的,还是郁戈名下的。在发现尸体之后,都不该在此多留。
事实上,大帝也这么做了。
他反应极快,重新回到郁戍身体里的同时,荆棘藤伸向各方,卷上郁戈的腰腹,裹上颜氏二姐妹,再拖拽上一个被巨海藻叶片包裹紧实的尸体,深潜入渊,洋流开道。
海水迎面,百叶结给续长的头发被水流梳洗,索伦在空间快速变迁的时候,得闲片刻。
有赖于糟糕的性格,大帝的追随者众,背叛者亦不少。
有臣无友,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普通人尚且是平生可诉心迹者,无两三,鄂温克大帝,并不十分在乎自己没有知交好友一事。
归附能用者,摆在合适的位置;叛逃被刺者,要么斩杀示众,要么打下烙印,流放苦寒之地。就是这么简单。
或有文艺,或有武功,再不济,也有别的附加价值,才能得大帝留用身侧。他冷漠悭吝,身侧不留无用之人,身边不摆无用之物。
但到底有例外。
同根而生的小丝萝,和身上的花芽一样,在起初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是个十分沉重的负担。
索伦完全承认,帝国的一统,王弟功不可没。但他也不得不说,在养丝萝这件事上,他私心想放弃的次数不只一次。
百叶结是个无底深渊,怎么喂都喂不饱他。自己尚且还能觅食其他东西,补充能量,而他,想动用能力,除了用小黄花去分有别人的,就只能依凭来自己身上汲取养分以做燃料。
更何况,他在分化出技能之前,完全只吃不吐。
回过头去看,他甚至不敢说,再来一次,自己会把小丝萝养起来,养得到大。
以结果论,我到底把你好好儿养大了,不是吗。
你受了点委屈,但没有十分被亏待。
瞧瞧你说的那些话,像样吗。
我给你那么多东西,就是等着朕的好弟弟,来审判我的吗。
该给的,不该给的,我都给了;或直接,或间接,你有的,不仰赖我吗。
索伦后知后觉,咀嚼出一点伤心的滋味。
非是愤怒,亦不心寒,只是觉得有些不解,有点梗得慌。
就像百叶结觉得索伦开的花,就合该给他一样,索伦同样下意识觉得,不管自己是凶悍暴躁也好,喜怒无常也罢,百叶结合该全盘接受,无怨无悔。
没有理由,不讲道理,就该如此。
我当年鬼迷心窍,不求回报了一场,哪怕就是挟恩图报,我也是师出有名,有据可依。
荒唐的想法令人发笑,思想走到极端,大帝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好在赶路的时间并不漫长。
水流减缓,护体灵光弱下,大帝的限时伤心时刻到期截止。
荆棘藤好好儿搁下颜氏二姐妹,尸体扔一边。郁戈被他拽到身前,两手捋开湿透的头发丝,索伦既是对他说话,也是透过他的眼睛,问候另一位,“郁长官,你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扔了不少尸体,这是其中一个,他们想干什么,不用朕多说吧。”
郁戍的身体没有他高,手脚也更加细软,但是荆棘藤会把人往沙地里按,弥补一切不足。
郁戈侧头看了眼做了裹尸袋的海藻,“那多谢您了?”
“不客气,你的海藻朕就当谢礼笑纳了。”
郁戈,“……”
“您自称朕,不知是哪位陛下?”
郁戈涵养极好,全程连牙酸的表情都没露,语气也控制地谦逊恭敬。
“不着急,等会儿让郁戍给你介绍。朕还好奇,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您的海藻场?想来,养海藻,不用老板每日巡视吧。”
索伦晃了晃郁戍的手腕,环形手镯跟着晃动,全身上下,他搞不明白的也只有这个了。
郁戈送的东西,他要想在这上面动手脚,瞒过一个学农的小香橼,太简单。
荆棘藤的尖刺对准郁戈的太阳穴,大帝要不到满意答案,就要人性命。
枪械已经被卸走,身上的尖锐物品全部被荆棘藤掌管。
郁戈摊开双手,身体放松,显示自己的无害,“陛下,在下很愿意为您解答,但您能否先请令弟暂时歇息片刻?”
“百叶结。”
索伦开口。
百叶结安静不动了。
郁戈眨了一下眼睛,笑起来,“原来是大帝,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