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来,晨昏定省萧玉容是样样不落,如普通人家的儿媳一样。
只是她那婆母蒋氏,总是有意无意留她半晌,旁敲侧击跟她抱怨,好像宋家娶了公主有多不情愿似的。
这话若是公公在场,是定不会叫她说出口的。
来去几回,萧玉容很快看透了这位国公夫人,她面上软和,脑子也是不大好使,却又总想在儿媳面前摆谱,一个纸老虎罢了。
殊不知其他几位已出嫁公主的婆母,都尽量避免和公主见面,以免这许多麻烦。
想来上一世,蒋氏正是被国公告诫,也一直避着她,不知这一世又为何,两人间多了许多接触。
“晚些时候便要启程去秦府,咱们国公府的礼,可备好了?”蒋氏喝着清粥,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就是不开口让萧玉容走。
身旁一管事嬷嬷朝萧玉容点了下头,萧玉容才恭敬回道:“已备下了,待会儿让人先一步送入秦府。”
“嗯。”蒋氏满意道,“这送礼的规矩,你倒也清楚,不用我多教。”
一屋子下人倒吸了一口气。
想来公主做到萧玉容这份上,可是几朝几代头一份了。
婆母坐着用早饭,公主站在一旁回话,还大言不惭要教导公主……
若不是看在宋渊每个月给她一笔可观银钱的份上,她萧玉容说什么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再坚持个把月,若她能日赚斗金,也不用再稀罕他这点钱了!
萧玉容暗暗把掌心抠到指甲缝里,默默咬牙发誓。
好不容易捱到蒋氏让她离开,她立即来了前院,找那几个小厮问话。
“公主让小的几个这两天跟着那张大人,已有了眉目。”小厮低着头,语气中遮掩不住的兴奋,“他果然在柳树巷置了一所宅院,悄悄安置外室!”
“那外室姓王,京城人士,据她自己跟街坊邻居说,她出自京中大族王氏旁支,与各家夫人小姐也常来往。”
“不出公主所料,今日一早,小的看到张大人去了柳树巷,说是要接这外室到秦府赴宴!”
看来张霖是信了她的鬼话,竟打算让她顶替杨氏,出席秦家宴席了。
若这番被当众拆穿,张霖及他娘日后是别想再踏足各家府院了!
“张家老丈如何?”萧玉容问。
小厮道:“那老丈是个色鬼,许是在家压抑的久了,赶上儿子做了状元,当了官,发达起来,便夜夜流连烟花柳巷。”
“张家老妇竟不阻止?”
“开始闹过几回,后来被她儿子张大人劝住了,说是只要不往家里带,在外头那永远都是露水情缘,长久不了……”
萧玉容暗笑:“长久不了?那就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她吩咐小厮,“去,暗中探查一番,看看这老头最常去找哪位姑娘,许她好处,叫她务必让张家为她赎身,纳她进门!”
也是时候该出门赴宴了。
安置妥当,萧玉容上了马车,直奔张家,去接真正的状元夫人,杨氏。
*
内院,宋渊让人叫自己的小厮进来上药。
只剩连宵还未出门办事,便急匆匆跑了进来,擦了额上汗滴,又问元九璃打水净手。
宋渊见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微微蹙眉,问道:“这一早你去哪儿了?不安生留在前院,怎忙得满头大汗!”
“爷有所不知。”他喘了口气,将这几日公主安排之事细细讲了一遍,道,“也不知那状元是如何得罪公主了,公主要对张家发难呢!这会儿已出了门,准备接上张夫人去秦府讨公道!”
“秦府?”宋渊差点从床上爬起来,“秦府好好的花宴,她要在别人家玩闹?”
他顿时心道“不好”。
秦太傅此人一板一眼,最恨不守规矩胡闹之人,况且今日是替东宫摆宴,太子也会驾临。
若让萧玉容闹上一回,这廷杖之罪,她少不得再受一回!
想到此,宋渊忍不住撑起身子:“快,更衣,去秦府。”
“你的伤,如何能下来走动!”元九璃忙上前阻止,“太医说了,若卧床休息半月,准能好,宋渊哥哥今日这一折腾,一个月都别想再好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宋渊推开她,冲还在发呆的连宵道,“还不过来替我更衣!”
连宵慌忙往外退去,边快步小跑边喊道:“我这就去内院取公子的衣裳!”
他一走,室内又剩两人。
元九璃这几日不停找话,说得自己已是口干舌燥,宋渊却只会“嗯”。
方才那句话,是他同她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