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衣饰,难掩与生俱来的的高贵。
“公子,燕夫人来了。”老秋说。
宋宝璋恭恭敬敬地跪拜,拜了三拜,“小女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双眸清湛,说话时声音令人如沐春风,“是江郎中祖孙俩救了你。”
“若不是公子送小女来医馆,小女命已休矣,请问恩人名姓,小女此生莫不敢忘。”
男子语气温和,道:“我姓楚名臻,字瀛玉。”
宋宝璋默默记下,说;“我身无长物,待归家后定当酬谢。”
楚臻淡然地道:“区区小事,姑娘不必挂怀。”
从小跨院出来,江秋雁说;“楚公子双腿没有知觉。”
宋宝璋心想,楚公子谪仙般的人,竟然双腿致残,问:“楚公子是出生就这样吗?”
“好像是后来伤了,我不太清楚。”
“江爷爷治不了吗?”
江秋雁摇摇头,黯然地道:“我祖父治不了,我祖父要能治早就治了。。”
从来世上没有完美,美伴随缺憾。
两人从墙门出来,江秋雁说;“你见到你夫君千万别告诉他你心脏长在什么位置。”
“为什么?”
“他要还射你一箭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挺心酸的。
江秋雁很为她担心,说:“宝璋妹妹,他对你这么狠心,你还要同他过下去吗?”
宋宝璋年幼父母双亡,舅父舅母待她视如己出,她不想让舅父舅母为自己操心,让他们跟着难过。
可是过下去,她实在没有勇气,且心里留下的阴影,一生难以消散。
说:“我想和离。”
江秋雁个性直爽,道:“和离也好,你没地方去,来找我,我祖父会收留你的。”
宋宝璋很感动,其实这段日子她想过和离后,不回京城,在医馆旁边买一处宅院住,她的嫁妆够这辈子吃穿用度。
清早,老秋套好马车。
宋宝璋梳洗,穿戴整齐,拜别江老郎中和江秋雁,江秋雁依依不舍送到大门口,
看着宋宝璋上了马车,宋宝璋朝她招手,”秋雁姐 ,我会来看你们的。“
老秋赶车,送宋宝璋去辽州城。
进了辽州城城门,宋宝璋下了马车,让老秋返回去了。
宋宝璋登上城墙,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壮阔,俯视城下,当时自己站在位置,居高临下自己很渺小。
城墙缺口、破损还没修补,这里不久前发生一场鏖战厮杀,血腥残酷的战争场面,跃然而出,以她一人之命保住城中几万百姓 ,似乎是值得的。
当时他站在这个地方,没有丝毫犹豫,果决干脆地做出选择。
燕云清听士兵报,忙赶过来,看见站在城墙高处纤细的背影,风吹起梅青色素锦斗篷。
燕云清站在她身后,试探着唤了一声,“是你吗?”
声音有点熟悉,又陌生,宋宝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过身来,她们成亲后见过一面,她没记住他的长相,城墙上那一眼记忆深刻,频临死亡的一刻,她深深地记住了他。
四目相对,她清楚地看见夫君燕云清眼睛里的震惊,不可置信。
男人僵立着,猝不及防,他已然接受妻子的死,面对活着的妻子却无措,史上从未有这种意外发生。
尴尬的沉默,少顷,宋宝璋先开口,“将军的箭法很准,是我的心脏比常人偏离一点。”
无悲无怒,无讽刺之意,她说得平静淡然。
燕云清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阳光下少女的面容透明的白,黑瞳如秋日天空明净如洗,光晕落在长睫如蝶翼,淡粉色的唇瓣莹润,这一切不是幻觉。
这是他的妻子,他一箭射杀的女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燕云清胸中涌起巨大波澜,冷硬如他,竟然有种要喜极而泣。
他以为自己终身背负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战场上杀敌无数,第一次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还是他新婚妻子,令他在打赢了这场仗之后,没有感到丝毫喜悦。
他不知道如何跟她的娘家人交代,这一个月来,他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宋宝璋活着,对他是一种解脱。
他艰难地开口说;“我以为你”
他略去死字。
宋宝璋看他眼眶微微泛红,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或是城墙上风大吹迷了眼。
她眉眼温柔就像初秋温暖和煦的阳光,压抑多日,燕云清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