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先生方才问到，为什么到了今天还要被欺负？因为穷，不仅仅是因为穷，因为落后，落后就要挨打，落后的是技术吗？不是！是思想。北洋水师亚洲第一，世界第九，可依然败了？是装备不够精良吗？不是！是我们的战士怕了怂了做了逃兵吗？不是，邓世昌先生的骨气也是有目共睹的，它败在朝廷腐朽不作为，败在过度依赖外国人的设备不思变通，这些都不是借一笔钱就可以解决的，国家再发展思想不变通依旧会像圆明园一样给他人作嫁衣裳。”我边说边走到了另一个桌子上说到：“宗先生又说到用这笔钱或许可以解除内乱，这一点我更是难以苟同，如今之局势军阀割据，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大家都想做土皇帝，一个连华工的基本权益都无法争取的软弱政府，如何能够结束内乱。一个连自己的内乱都解决不了的政府又如何与法兰西谈判解除所有苛刻条约！法国的大文豪雨果说过，世界上有两个强盗，一个是英吉利，一个是法兰西。诸位心存侥幸觉得有可能谈妥的，不妨看一看枫丹白露里的中国文物！枫丹白露中国宫圆明园在西方的再现，为什么是再现？同胞们，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圆明园被烧了！现在是一片废墟！宗先生提的修正案很好，可是可行性却太低。回拨款项给我们这些勤工俭学生用已完成学业，听起来真的好心动，但是我们赴法留学不远万里，难道为的不是我们的国吗？我初读书时，家父便告诉我，人生在世应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故而我坚持原本的草案。十七浅薄，言尽于此。”我说完鞠了一躬，往台下走去。

“黎小姐这话说的很是大义凛然，可大家都该知道这一个冬天有多少来法俭学的同胞因生活贫困不幸身死异乡。每个人爱国的方式都不同，常言道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座也有许多同胞希望的是技术救国，科技救国，可如若连学业也无法完成甚至连生命都失去了保障，又谈何救国？我知道十七你是勤工派主张工为学用，那是因为你在法国的工业集中之地，可仍有许多学生就读之地工业落后无从做工，温饱尚难解决和谈爱国，也许我提的修正案希望渺茫，可总没有比如今的困境更糟糕的了不是吗？”宗旭之言毕看向我，台下众人也陷入一片沉默。

“我大哥虽是官费生但能为同胞们做的也只是一些微弱的帮助，从今日起我们会每个月拿出一部分钱寄给华法教育协会设立的救助点，让大家的最低生活保障平稳一些。”林朗又补充到。“既然没有人要补充那我们就举手表决吧。”

宗旭之剑走偏锋来了一出攻心计，水已然被搅混，我心中了然今日败局已定。

世炎上前计票，多数人低下头默默举手同意了宗旭之的修正案。林朗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向世炎问到：“主持人，通过了为什么不宣布啊？”说罢又站到台上道：“同学们，鼓起掌来欢迎修正案通过！”我站在台下在一片叫好声中看见世炎落寞的眼神，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在我心中升腾，压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反观宗旭之像个战胜的将军在众人的簇拥叫好中得意的离开了会场。

另一边陈箓等人也在庆幸反对借款声明没有通过。几人举杯庆祝，几副小人得志的面孔若是旁人得见定是要唾上几口。

人群渐渐散去，会场只余下我和世炎，世炎一言不发的坐在窗边的地上，阳光投射在他的睫毛上，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光，使得他整个人更添落寞之感，我一时不知该走上前去说些什么还是就站在原地陪着他。

他忽而转头望向我，眼中委屈的神色让我想起他不过只是一个19岁的少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做过最大的事就是参加了一个不到100人的配音比赛，还因为紧张屡屡失误，最后还难堪的哭鼻子了，他呢？他实在是比我强太多了，强大的让我忘记了，其实他也还是个孩子。

他又望向窗外嗓音有些嘶哑的开口：“十七，你看，太阳要落山了。”

“你个黄昏之贼，怎么还看着太阳感伤起来了。”我不想气氛太过沉重，故作轻松的玩笑了一句。

“十七姐，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如果我是对的，那为什么大家都不信我呢？”他没有看我，说罢却像是泄了气一般低垂着头。

“你知道哥白尼吧，我觉得不管是哲学还是科学，真理始终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今日大家没有选择我们，并不意味着我们失败了，反而说明我们需要改变，不光是改变世界也要改变自己，我们需要在一次次失败里总结经验，然后找到改变世界更好的方法，对吗？”我说到“虽然我这么劝你，但是说实话我今天也挺失望的，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嘛，但是，咱们可是战士啊，我除了失望还有不甘心呢！我真是看不惯林朗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所以我得越挫越勇，早晚有一天让大家都看看清楚，他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世炎看我一副像是随时准备和林朗打一架的斗鸡样儿，嘴角不自觉的舒展出一个弧度，我看向他，说到：“年纪轻轻的就该多笑笑嘛，今天我下厨，咱们去陈延年家吃一顿。”

“啊？”世炎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