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一周左右,喻念所住的片区开进了几辆很大的推土机。距离不远的那栋建筑不过几天便被推成了一地的残砖剩瓦,暴露在外的钢筋像是嶙峋的怪物脊背。
喻念看着货车拖走那些建筑垃圾的样子,想着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什么时候也会被推土机推平呢?
近来他没在附近再看到梁悬想,却经常在新闻里看到有关他的消息。
镜头里循环放着他这段时间的善举,比如为昙林区的居民提供生活帮扶等等。
他看着镜头里站在高处的梁悬想,自己似乎穿过屏幕与对方接近了,不过之间隔着高台和拥挤的人群。
一个在高处,一个在看台下,甚至在他们看来,自己是需要被施舍的一方。
喻念想起他当时主动和自己搭话,是不是觉得自己看上去也需要领一些厚衣服、图书之类的东西?
不仅是他,还有林稚,媒体在报道时镜头似乎也格外偏爱这看起来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二人携手剪彩,或是站在慈善活动的灯光下,样貌都十分精致出众,镜头也紧跟着不放。
梁悬想的表情淡漠,而林稚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容,媒体似乎也是因此不用惧怕采访被拒绝,话筒多对准林稚。
而梁悬想与其说是不耐,不如说是在放空,但又总是很安稳地站在林稚身侧,好像在认真听他说话一样。
电视里的记者问到昙林区居民子女教育落户的事情,喻念擦桌子的动作停了,屏幕里的林稚正说着“会保证当地户籍居民子女落户,教育优待”。
喻念发现自己或许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至于只自私地想到自己可以将就,却没有考虑到宝宝出生后的未来。
愧疚如一座小山,将他的脊背压得弯下去。
还是尽早回下城区吧。
喻念后来在后厨待的时间多了些,好在叶筱筱她们也并不会多问。
这天卢音学校考试,请了假,店里白天只剩下他们两人,喻念便去门口搬一些新送来的货物,多是些清酒。
他在低身预备去提篮筐边缘时,扶手却先被覆上了。
一双骨感分明的手,往下伸时,露出里面衬衣蓝色的宝石袖扣,手腕处是一只看着便十分昂贵的暗色表盘。
对方提起篮筐起身,喻念的手抖了抖,却是下意识看向他的背后。
没有黑乎乎的像要吞噬人的镜头。
许是发现了喻念的异常,梁悬想搬着东西回过头,又看了他一眼。
喻念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们两个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可能不太好呢。”
临近傍晚时,于影准点进了店门,卢音也咋咋唬唬地跟在他身后没多远进来了。
“不是,你怎么走那么快啊,叫你都不带回头的……”
于影进门看了眼坐着的喻念和叶筱筱,没说话,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了。
卢音一坐下便脱着外套,“不枉我一个通宵复习,背的都没忘!”
叶筱筱抽了纸巾替她擦汗,喻念便给她倒了杯水,很快被她咕噜喝完了。
刀哥也从楼梯上走下来了,边吩咐于影关上店门边拉着外套,看起来刚睡醒没多久的样子。
“我去端菜……”
喻念刚要起身,被卢音一手按下了,“哎呀你少动,换我们这些胳膊腿儿灵活的去!”说完便拉着叶筱筱往厨房走。
叶筱筱回头冲他露出个笑容,十分温暖熨贴,喻念也回了个笑,看上去带了点儿腼腆。
喻念的肚子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虽然身体上没什么不适,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和刀哥说了暂时离开的事。
自己怀孕的事刀哥应该早就和卢音他们说过,几人说好今晚一起聚个餐聊聊天。
“今天就是上班最后一天了。”刀哥刚坐下便开口。
喻念点点头,“谢谢您。”
“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我们那里还没有开始拆,应该还能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