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经颜夕如此一提,云氏的注意力也早都不在眼前,只回想起了十五年前辛姨娘刚生下颜秋时候的事。
那时的她确实很生气。
想着自己与颜竞成婚时,那人口口声声与她说的‘此生只她一人,白头偕老,永不相离’,结果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就让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云氏回想着辛蓉生产那日,颜竞刚刚踏入府门便从管家口中听说辛姨娘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位小姐。
原本府内上下都以为颜竞会先问问孩子情况如何,然后赶紧赶到辛姨娘那里去关心关心她们母女二人。
不想颜竞却是直接沉了脸色,连身上铠甲都未来得及换就直接跑到了栖霞苑来找她。
只因他担心自己因此生了气。
后来,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那孩子更是连个名字都没有。最后还是辛姨娘几次三番派人来询问过后,颜竞见天气恰好入了秋,便随意回了一个‘秋’字。
想起当初颜竞为了求得自己的原谅所做的那些事,云氏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愧意。
毕竟正如阿滢所言,那少年的身份并未明朗,她又何苦在这里胡思乱想,既委屈了自己也冤枉了他!
渐渐地,云氏脸上开始浮现出浅浅的悔意来。
颜夕瞧出端倪,不着痕迹的与云氏身后站着的傅嬷嬷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片刻后,便听云氏无奈吐出一口气来,缓缓感叹道:“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想多了。”
“没有任何凭据的事情,平白冤枉了你父亲不说,还耽搁了那孩子的伤势。”
想到这里,云氏不由面露急色的看向颜夕。
“那孩子如今在哪里,柴胤不会又将他带走了吧?
军中条件艰苦,若真因为我的任性而出了事,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见母亲着急,颜夕连忙笑着拉住欲要起身去寻人的她。
“母亲放心,先前您离开后我便做主将人留下了。
如今已让下人将他安置在沧澜阁,还请卢子惟过来为他诊治过后上了药,现下只需按时用药便无甚大碍。”
听到颜夕如此一说,云氏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后便见她紧紧握住颜夕的手,满脸愧疚的看向她。
“都是我不好,身为母亲,万事竟还要阿滢你来操持。”
“且你先前还梦魇了一场,本就没有多少精神。”
说着,云氏面上愧疚之色更甚。
便见她拍了拍颜夕的手,叹道:“罢了,母亲已无事了,你且回去好生歇一歇吧!”
颜夕听后原想说自己留在这里再陪陪她,不想许久没说话的傅嬷嬷也跟着劝道。
“没错,大小姐您就放心吧,夫人有老奴伺候呢!你且安心回去歇着便是。”
见二人都这般说道,颜夕想了想,终于点了头。
“好,那母亲也休息一会儿,阿滢便先回去了。”
“嗯。”
云氏说完,便牵着颜夕将她送到门口,待颜夕走出门外,云氏还不忘亲口嘱咐:“回去之后别忘了将先前的安神汤再喝一剂,对身子好。”
“嗯,女儿知道了,母亲歇着吧。”
言罢,颜夕方才转身离开了栖霞苑。
颜夕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阮嬷嬷也已经从沧澜阁回来了。
见颜夕进门,阮嬷嬷连忙让人去将灶上煨着的安神汤取了半碗来。
“小姐,先前卢院判离开的时候老奴将您梦魇的事情多嘴与他提了一句,卢院判听后好似很担心的样子,询问了您的具体情况后又问了您梦魇过后可曾饮过汤药,老奴便将夫人命人为您熬的安神汤拿给他看了。
卢院判看后说这汤药是不错的,只是里面有两味药材过于寒凉,于您的身子来说不宜,便替换了另外两种效力相似药材进去。
所以等隔壁的事情妥当后,老奴便回来按照卢院判的方子为您重新熬了一盏,不如您试试看。”
阮嬷嬷说完便将手里已经不烫了的玉盏送到颜夕面前。
颜夕听完阮嬷嬷的话,只抿唇轻点了点头。
“劳烦子惟兄了。”
说着又与阮嬷嬷吩咐道:“天气渐暖了,伯母和子瑜怕是还穿着冬日的旧衫,也该添置两身清爽些的衣衫了。
你回头派两个人给她们送些应季的衣衫和吃食过去。”
“是。”
阮嬷嬷应声后,颜夕便不再言语,拈起瓷勺轻搅了两下玉盏内墨黑的汤药,沉默的喝完了。
待将空了的碗盏递还给阮嬷嬷,颜夕便也打算休息一会儿,先前因为梦魇耗费了太多心神,后来又因为少年和母亲的事情奔波一场。
此时喝了药,药效上来,颜夕的头脑便昏沉了起来。
阮嬷嬷见她要睡,便先将碗盏放到一旁,伺候她在床上躺下来,又帮她放下白色纱帐后才端起碗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颜夕原想着睡过一觉,等用过晚膳之后再去看看隔壁的少年。
不想她并未如愿。
不过才闭眼小憩了片刻,就听得门外有丫鬟急匆匆闯进院子的声音。
“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
阮嬷嬷在外面将人拦住了。
压着声音斥责道:“真是该死,什么叫大小姐不好了,我看你这张破嘴是不想要了。
大小姐难得歇下,你这般冒冒失失的闯进来,难道是想被打出府去。”
“嬷嬷恕罪,奴婢知错。”
“可是,可是沧澜阁那边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