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留在屋内的阮嬷嬷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走到床前蹲下来用棉花沾湿了后,小心翼翼的帮他将已经干涸到开裂的嘴唇滋润了一番。
经过茶水沁润,少年干燥的唇终于柔润了些,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在那淡红唇色的衬托下,少年原本就十分好看的脸变得更加赏心悦目起来。
不知不觉间,颜夕竟也看得出了神。
由此,当卢子惟被兰沁一路引着上楼再走进内室的时候,便恰好看到颜夕坐在床头握着床上少年的手,怔怔出神的模样。
出神的颜夕尚未注意到身后来人,察觉出卢子惟面上神色有异的阮嬷嬷连忙迎了过去。
“太好了,卢院判您终于来了!”
说着,又见阮嬷嬷赶忙出声提醒自家小姐:“小姐,卢大人来了。”
听到阮嬷嬷特意提高了的嗓音,颜夕回过神来看向身后。
果然瞧见穿着一身缣缃色斓衫,背着沉重药箱,仍旧是往日那般谦和模样的卢子惟已经站在那里。
颜夕见了,连忙求救似的与他笑笑。
“子惟兄你可算来了,快来帮我瞧瞧,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卢子惟听到颜夕口中言语,尽是对那少年的关切之意,丝毫不曾在意自己被那人握在手中已然有些泛青的手。
卢子惟无奈眨眨眼,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强迫自己将眸光从颜夕手上移开。
等他走过去放下药箱,做出要替那少年诊脉的样子来时,方才强行将他的手从颜夕的手上挪了开来。
看似轻巧,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少年始终沉睡着,卢子惟这样重的力道落到他手上,也不见他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颜夕的手被解救出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连忙轻揉着手腕活动了两下。
卢子惟一边将他的手放平在床上,一边迅速的扫了一眼颜夕的手。
见那白皙的手背上已经起了大片淤青,卢子惟眸光暗沉了一瞬,抿了唇角与她道。
“这里有我,你叫人打些热水来敷一敷手吧!”
与卢子惟相识近十年,颜夕自是信他的。
听他如此一说,颜夕也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片片淤青,便见她与卢子惟点点头后站起了身。
“那便有劳子惟兄了。”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卢子惟平静的说完,而后便转向床上的人,不再多言。
颜夕见此也没再说什么,径自与兰沁一道去了外间。
待她热敷完毕,再次踏入内室时,卢子惟已将那少年的衣襟解了开来。
直到此时,颜夕在发现,他胸前的伤不止一道。
纵横交错,竟有六七道锋利的痕迹。
那些被利刃割裂开来的皮肉往外翻起,有些泛白,但内里却是殷红一片。
颜夕见了,连忙走过去,眉眼焦灼的看着他身上伤势。
“真是想不到,他竟受了这样重的伤。”
此时的卢子惟已经帮南卿羽诊治完毕且敷上了药粉,见颜夕过来,他收了药瓶的同时顺手将他的衣衫给掀拢了来。
“他身上伤势确实严重,各处伤口虽已经过简单处理,但奈何手法太过粗糙,以至于这么长时间过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因伤口溃烂而生出了许多腐肉。”
颜夕听得一惊:“那还能救吗?”
卢子惟见她面露担忧,忙宽慰道。
“放心,我已将伤口上的腐肉处理干净,也敷上了止血镇痛的药粉,往后只要按时上药,仔细休养,不过三月应能恢复如初。”
卢子惟说着,又补充道。
“只是有一点,他身上伤口颇深,且因为先前处理不当,很多皮肉都翻转开来,我虽已小心处理过,但只怕后面新肉长出来时还是会十分难受。”
说着,卢子惟站起身来看着颜夕:“我这里有一副安神静气的方子,只要按着方子上的要求服用,想来应是有所效用。”
颜夕听卢子惟如此一说,不由松了口气,看着眼前人笑道:“那便多谢子惟兄了。
我就知道,这种事情找你定不是问题。”
卢子惟看着少女美好的笑颜顿了顿,与她点点头后,转身走到一旁的墩子上坐了,提笔开始写药方。
待他写到一半悄悄回过头来时,却见颜夕已经重新坐到床边,小心的帮那少年整理起衣衫来。
卢子惟见状,缓缓收回目光,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笔下字迹却不知不觉加重了几分。
待颜夕帮那少年擦了额间的汗,卢子惟也已将药方写好。
听到身后人站起身的声音,颜夕也收回手起身朝他走去。
“按照方子上所写内容配药,每日定时服用三次便可。”
颜夕听罢,笑着与他点点头,目光转向阮嬷嬷。
阮嬷嬷连忙过来:“卢大人将方子交给老奴吧,老奴这就差人照着方子去熬药。”
卢子惟听后未置可否,顺势将手里的药方递了出去。
见此处再无他事,他也不再停留,主动收拾了药箱背在身上。
“一切处理妥当,子惟也不好久留,便先告辞了。若有需要,你再派人去家里寻我。”
颜夕听后也未挽留,只道:“嗯,有劳子惟兄了。回头得空,我去府上看望伯母和子瑜。”
卢子惟听后没有拒绝,只朝她颔了颔首便转身出了门。
颜夕见状,赶紧示意兰沁相送,而她自己则又转身去照顾床上躺着的人。
因为卢子惟给南卿羽用的药里有麻沸散,此番药效挥发出来后,颜夕再让人帮他擦洗换衣时,便不再似先前那般艰难。
颜夕在外间坐着等阮嬷嬷等人帮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又拿来干净的被褥铺上后才进到里面去看他。
见他还沉沉睡着,颜夕方才想起先前负气离开的母亲。
细思片刻,嘱咐阮嬷嬷留在这里好生照料后,她自己便带着兰沁去了云氏的栖霞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