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利剑生长的黑色火焰熄灭了。

当啷一声，长剑落在地上。德尔弯曲身体，扶着自己的膝盖猛喘气。他的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的手一阵阵颤抖。

“泰伦特先生，”艾文强装镇定的声音传来，“您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泰伦特先生？”

德尔稳定自己的呼吸，向艾文的方向看去，扶着墙站直了。

“我感觉……好极了。”

一阵让人战栗的喜悦从德尔的心底滋生出来再不断蔓延。他感到自己多年积攒的压力已经在顷刻间化解。可他一旦想到让自己感到放松的原因，就无法控制地露出苦笑：

只有当他意识到他无法创造出东西、保护好东西，只有当他承认自己梦想的软弱和徒劳，并对此命运心生怨愤之时，他才平生第一次体味到了恨的力量。这是一种黑色的力量，而且在他身上效果惊人、比爱强大。

这样想来，可悲可叹可怜。

灯亮起来了。德尔像个刚刚见到世界、刚刚品尝到新世界中清风的孩子一样诧异地睁大了眼。从头顶垂吊下来的用绳索捆住的暖黄色灯是一个个圆球体，好像能流出蜂蜜酒的怪兽的眼球。被黄色灯光澄澈地照亮的是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之后则是许许多多个半封闭的房间。

伊萨·拉瓦利埃向空中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一封从空中盘旋下降的信。

“致德尔、伊萨和艾文阁下，

“请原谅鄙人微不足道的恶作剧，我发誓那只是出于想要寻欢作乐的好意。德尔阁下，人要看开些，气坏了身体怎么办，是不是？

“请享受这个训练室吧，至于是做什么训练、派上什么用场，那还要让各位决定才是。房间初始设定是半开敞的，想要完全封闭的训练室也没有问题。如果伊萨阁下和艾文阁下看腻了这个洞窟的设计，只需把树洞中的门钥匙替换成自己的即可。

“烤箱里已经有一只烤鸡，时间不早了，请享用丰盛的晚餐吧。德尔阁下，别总指望别人为你下厨。晚餐过后，你们或许能找到我特意准备的惊喜。

“想要当个好东道主的

“您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

“他故意的。这个混蛋。“德尔扯扯嘴角，骂道。

“拉瓦利埃先生，您的火怎么灭了？”艾文说。

“是哦，我的火怎么灭了？”伊萨惊奇地微笑，“请协助我，火之精灵！”

伊萨向上伸出的手掌中心升起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不同于方才召唤出的小火苗，这种火比夏夜的篝火还更热烈，极具生命力和野性地燃烧着。德尔不由得看呆了，一时间竟然完全忘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恶作剧和自己之前的境遇。等他再反应过来，伊萨已经随意甩甩手把烈火灭掉。

刚才的黑色情绪连带着那种不知道从哪来的狂喜都消失无踪了。德尔感觉非常平静，许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宁静的喜悦。那种炽烈的火焰，他想，是美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还没等心灵来决定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已经对火焰的使用者恶语相向。

“鲁莽。”德尔说，“你要是再像上次一样灭不了火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们跑回一层去搬水下来？”

伊萨得意的笑容也像火焰一样熄灭。金发半精灵轻轻地耸肩，背过了身。

“成了，这不是灭得了吗。”

“拉瓦利埃先生，您可以试试训练室。”艾文插话说，“这说不定是地下室的功能，能让魔法能力施展出来。”

训练室和大多数更衣室一样，是大门对开的两排。门本来是开敞的，或者说两边的墙壁中间没有东西。按下墙壁里侧的红色按钮，就有一道玻璃幕墙从地上的缝隙上升，一直升到天花板的高度。再按一下按钮，玻璃墙就变成和周围墙壁一样的灰色石壁。每间训练室都很宽敞，有三十平方米左右，里面是简单的桌椅、书架和一大片空地。

伊萨在训练室外面，就已经能够使用火焰。他随意走进一间训练室，清了清嗓子。

“请协助我，风之精灵！”

魔法并没有立即响应。伊萨突然吃了一惊似的睁大了眼睛，搓搓手召回了魔法，然后一句话不说地举起右手，周围的空气中立刻掀起一股气流。

“无声魔法？”艾文试探地问。

伊萨转向艾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没有元素精灵帮我。是我自己，明白了元素的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