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芙摇头:“还是算了,我本也不愿去。”
陆嘉安还想再劝,却被敲门声打断,云穗走进来:“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楚钰芙同表姐对视一眼,应道:“知道了。”
吴氏鲜少主动找她,送走陆嘉安后楚钰芙收拾齐整,便急急忙忙往云熙堂走去,走过垂花门,刚靠近正院,便听见一阵吵嚷,听声音是嫡母和三弟弟。
“娘,你好狠的心!儿子腿还痛着,您非要逼死我不成?”
“腿痛?昨儿玩蛐蛐儿时不见你腿疼,嚷着出门听评书时不见你腿疼,今儿让你读书,你就腿疼了!整日里鬼混,你读书难道是为我读的不成!”
“怎么不为您?您不就指着我出人头地,给您长脸面?”
“你、你!”
当着云熙堂丫鬟的面,楚钰芙忍不住抬袖掩唇,轻咳一声,缓步走进屋内,冲吴氏福身:“母亲。”
屋内,楚钧泽歪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一身靛青绸衫皱似腌菜,见二姐进来也不打招呼,单手摆弄紫毫笔,梗着脖子偏头盯着窗台上的文竹看。吴氏站在书案对面,手执戒尺,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恼意,对楚钰芙招招手,怒声道:“二丫头,来,给你弟弟看看他腿伤如何了!”
楚钰芙身形微顿,蹙着眉,面露难色:“母亲,弟弟年纪不小了……”
吴氏啪地将戒尺扔到桌上,不悦道:“都是自家亲兄弟,有何避讳,你看便是了!”说着示意身边的婆子,将楚钧泽的裤腿撩了上去,露出残留些许瘀痕的小腿。
楚钰芙忍不住腹诽,她不是X光机,骨裂恢复到何种程度,凭肉眼怎么看出来?再说了急性骨裂会持续疼个三五天,恢复期只要受伤部位不负重、不移动的情况下是不怎么痛的,楚钧泽叫痛纯粹是不乐意学习,母子二人打擂,倒殃她急急忙忙跑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
而楚钧泽,他要是个肯学的好苗子,也不会出现让她嫁李家这码事,好容易退了婚,又折腾来给他看病,这熊孩子还忒没礼貌,从进屋开始便没用正眼瞧过她,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楚钰芙再好的脾气都有些不高兴了。
心里不高兴,可她面上却笑得更温柔,弯腰装模作样按了几下他的小腿,月牙似的眼睛弯起,柔声道:“三弟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楚钧泽脸拉得老长,看了一眼母亲,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楚钰芙探出三指按上去,细细摸脉,片刻后让他换了只手,又摸了一会儿,面色越来越凝重,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扑闪,口中发出轻嘶。
见状,吴氏将腰挺直,忍不住倾身追问:“怎么了?你摸出什么了?”
“三弟的腿没有大碍,只要不随意跑跳便不会痛,问题是……”楚钰芙脸色严肃。
“是什么?”楚钧泽自己也忍不住追问。
“问题是,你的脉象如琴弦,端直而长,是典型的肝火上炎!肝气不舒则晨起口黏、烦躁易怒,思绪难以集中,失眠多梦,且噩梦多为追逐、坠落场景。”楚钰芙细细解释。
“嚯!”楚钧泽猛地坐正,瞪大眼,“二姐姐,你这是看病还是算命!”
楚钰芙不搭话,恳切道:“思绪难以集中便会导致弟弟你学不进去,看到书便心烦,这都是肝火上炎的过呀!”
吴氏一听,怪不得她儿看不进书,原来是得了读不进书的病!那还得了?她上前一步捉住楚钰芙的手,急道:“二丫头,那这可有法子治?”
“有的,”楚钰芙点点头,“我给弟弟开几副龙胆泻肝汤,吃上几日大约就能有效果。”
吴氏松了一口气,忽然就瞧着面前乖觉又懂事的二丫头,有几分顺眼了。心说别看这二丫头脑子不灵光,但医术确是随了她母家,有些真本事,她拍拍楚钰芙的手,笑道:“还好有二丫头你在。”
楚钧泽在一旁皮猴似的嚷道:“那意思就是,吃了药我就能学好了?”
“去去去。”吴氏笑着推了推他的头。
楚钰芙从丫鬟手中接过笔,俯首开起方来:“龙胆草六钱、黄芩九钱、黄连六钱、苦参五钱、山栀子九钱……”
写完她将笔搁在一旁,又主动道:“弟弟念书辛苦,前些日子又受了伤,不如我做些药膳,给弟弟补补?”
吴氏看看药方,笑容更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