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少女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成片红斑,那疹子颜色深如月季,宛如从肉皮里渗出来的胎记,自面颊一路蔓延到脖颈,从散开的衣襟初看去,就连胸口都红斑遍布,分外吓人。
魏老太太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俯身一把将孙女搂紧怀里,一下下抚摸她的发顶,流着泪道:“嘉安不怕,祖母去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不怕啊,不怕!”
将孙女塞回被褥里,掩好床帐,她抹干泪,开口唤人进来:“速速套车,去金马街请大夫来!”
陆嘉安躺在床上,泪水不断往外滚,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镜子里的那张脸,想死的心都有了,只不过一个小小风寒,怎会如此?午睡前还好好地,怎么一觉醒来便毁容了?
如花似玉正是爱美年纪的少女,片刻之间容貌尽毁怎能不绝望?这样的病莫说她,大概就连魏祖母都没见过!
自己是不是突发怪病要死了?身上这怪异红斑还能下去吗?她的脸还能恢复从前吗?
如果自己变成了丑八怪,赵世子一定不愿意再见她,更不会喜欢她!一阵奇异难耐的瘙痒感从红斑上传来,陆嘉安伸手攥紧枕边赵世子前阵子送的芍药金簪,再次放声大哭。
魏祖母坐在床沿眼眸通红,心脏一突一突跳得厉害,她攥着手中佛珠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心底慌成一片。
雨珠混着雪砸在瓦檐上啪啪作响,哪怕在温暖的室内,她还是感觉浑身发冷,搁在膝头的手开始发颤。
一旁的杨妈妈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走上前握住老太太发凉的右手,凑近低声道:“老夫人,您千万莫慌,若是您先乱了,表姑娘便更没主心骨!”
不怪老太太心慌,十五年前的冬日,也是这么一个雨雪天,老太太还未出阁的三女儿玟姑娘病了,同样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风寒,岂料隔天便大口呕血,当晚便死在了老太太怀里。
十五年后,长相颇肖姑姑的表姑娘来了,又是风寒、怪病和雨雪天,别说老太太,就连杨妈妈自己都有些慌神!
好半晌后,魏老太太强打起精神,冲外问道:“大夫可到了?”
小丫鬟回道:“老夫人,离套车出去还不到半刻钟呢!”
老太太有些恍惚,居然才不到半刻钟?她怎么觉得已经过去许久。
房门外,小丫鬟丹香有些心不在焉,杨妈妈叫她去给屋里添炭,连唤两声她都没听到,等晃过神来时,杨妈妈面色已有些不好,她犹豫片刻,走上前小声道。
“妈妈,表姑娘这病,我好似见过。”
杨妈妈瞪大眼,往屋里看了一眼,拽过她往廊下角落处紧走两步,压低声道:“当真?”
丹香道:“当、当真,前几日我们隔壁屋的云穗病了,跟表姑娘一样,身上长满红疹,还发热!”她当时因为好奇,扒着窗缝远远看了云穗一眼,看到她身上、脸上红红一片,与表姑娘差不多。
“那她现在怎么样?可好了?是请的哪位大夫,吃了什么药?”杨妈妈追问。
“现在已经好了,没去外头请大夫瞧病,是二姑娘给她治好的,喝的二姑娘给配的药。”
“二姑娘?”杨妈妈糊涂了,“哪个二姑娘?”
丹香眨眼:“还有哪个二姑娘?竹玉院的二姑娘呀!”
杨妈妈有些懵,二姑娘还有这本事?但转念一想,二姑娘既会做助眠香囊,又懂通络手法,一看就是有些医药底子在身上的,只是竟不知这么厉害,是能为人开方治病的程度。
她打断思绪,又问了丹香两句后,转身回到东厢房,附在老夫人耳边轻语。
魏老太太闻言讶然,心里有些不敢信,杨妈妈看她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劝道:“老夫人,二姑娘的外祖、亲娘都懂医,她虽没说过,但会医术也在情理之中,唤她过来看着,至少比咱们不懂的在这看着强些,先让二姑娘瞧瞧也不妨事,再说了表姑娘和二姑娘一向玩的好,有她在,表姑娘心情或许也会好些。”
魏老太太叹口气,听着耳边没断过的抽泣声,点点头:“那就叫芙丫头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