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意竟突然遇上这事,先是一怔,后来会意,竟撑不住笑出声。
“你--”
康夫人脸涨成猪肝色,她气的竟说不出话来。自打出了娘胎从没人敢这般对她,怒火一簇儿往出蹿,可偏偏平日只会阴阳怪气,此时也没个应法儿。
其余夫人或是背过身,或是用帕子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康夫人又怒又羞,却也没人理她,到底脸上搁不住,自己去了。
刺头儿一去,其他人也乖顺,只聊一些寻常事,再不敢摸虎须。
“听说王府那头已经响了炮仗,就出门了,姑娘们多早晚快些。”一小黄门来报信。
里头人听了,越发慌乱,这一慌可就出了事,不是撞了这个,就是翻了那个。
因是喜事,伺候的人也要口里忌讳,故也不敢责骂,只是道:“姑奶奶们,吉时要到了,莫要误事。”
“不急不急,世子还要一柱香才来宫里,又要先去拜见陛下。公主的物事早几天都送进王府了,现下这殿里都搬空了,没有杂事操心,咱们只管稳稳当当将公主服侍好。”
合欢端坐在桌上,趁空吃些点心,热汤也不敢多吃,只勉强垫垫。
宫女们端来一盆花,笑道:“花房的手艺越发好了。”嬷嬷小心取了几朵最鲜艳的插到合欢头发上,又令宫人们各取一朵簪到发髻上。
“快快,世子爷的车马就要到了。”
“怎么会这么快?”嬷嬷吃惊,立刻将合欢扶起来,又将却扇捧到她眼前。
这扇子上锈了最艳丽的牡丹,手巧的绣娘用线绣了水珠在上头,越发娇艳欲滴;手柄用了雕花的檀木制成,下坠金镶玉吊坠。
合欢拣起那扇子,略一扇风,就有一股花香扑面。
嬷嬷慌里慌张,偷偷将一个木盒子推到合欢面前:“公主看看,这可是婚礼最重要的礼仪。”
她又催促宫女们检查东西,不叫人打扰公主,自己撩着帘子看,见公主仔细观摩盒子里大小不一的几件玉雕,这才偷笑着前头去了。
合欢盯着盒子。
里面全是白玉雕件,俱都是一男一女,衣衫半褪,女人仰着头,上身没有半件衣物,神情依稀可见欢愉。
又有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姿态万千,手舞足蹈,千娇百媚,缠绵恩爱。
便是那上了年纪的嬷嬷见了,老脸都有些红,然合欢并不知这是何意,她好奇地瞧了个遍:“原来这就是洞房之礼啊...看着,似乎还蛮快活的。”
于是心里除了出宫的快乐,更多了一份期待。
此时,忽然听见外边人声大作,似乎有许多人朝着这边来,外边小黄门一声声通禀:“接亲喽!”
殿里乱做一团。
“听说陛下并没有见世子,所以来的快。”嬷嬷慌着过来,连忙将匣子收起来藏了。
合欢将却扇遮在眼前,却又挡不住好奇,眼睛从绢纱扇面里往外看。
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红衣人在众人簇拥下被拦在门外,众女官先是蹲下身子行礼,嘴上却道:“劳公主看重,我等今日便做这护花使者,世子既然是来迎亲,也不囿于身份尊卑,万般手段只管难倒诸位。”
对方也好性儿,只拱手行礼:“这是应当。”
他身后跟着的许多年轻公子却都笑了:“好说好说,今日我等必让世子迎得公主去,尽管出题便是。”
“诸位听好了,这里有一题:却说这日有一人新授了官,照例要与上峰进宴。正巧他得了一壶举世无双的西域葡萄美酒,便用作招待,不妙的是,倒至最后一人时,余一杯再无半滴酒可沾,这如何解?”
一郎君道:“可知这上峰的家世姓氏?”
女官笑道:“俱是五姓七望,不可得罪。”
“嘶...”
“这可麻烦了,偏偏当场才发现此事。”一公子皱眉思索。
"本公子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如此刁钻的问题。"
合欢也被这女官的问题吸引,原本只是随意让女官们充个数,免得无人阻拦太过难堪,没想到,她们竟这般能干。
不愧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
“重新取一壶酒水,再赔个礼,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个计较吧?”一郎君思索良久这才说出。
合欢也想到这个法子,便看向女官那边,可是正确的解法。
“可那最后一人若因为此事心生恨意,如何解?”女官不慌不忙,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又问一句。
“这...”锦衣公子们支支吾吾。
合欢好奇地伸长脖颈。
却听一人道:“世人的恶意来的无缘由,若有交集,便有好恶,利益驱使,由不得自己。若是得罪,总会得罪,由他去吧。”
不疾不徐,却是通透极了。说话的正是那位前来迎亲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