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洄雪:“是的没错。”
林樟考:“那他人呢?”
“呃……”风洄雪说,“在他自己家,他住三里外的陆家村,叫陆湛辰,能不能烦请你去劝他入学,但不要说出我的名字。”
林樟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要求,他本来不想理的,但听到小孩天资聪慧,他就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问她姓名:“请问姑娘贵姓?”
”我姓风,叫风洄雪。”
林樟考凝神细思片刻,尔后开口问她:“名字可是来自: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小字轻轻,全名风洄雪?”
风洄雪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樟考笑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有名赶考书生路过你家门口,你赠送他的那句诗?”
风洄雪恍然大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正是这句诗。”林樟考点头微笑,“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
“先生当年可有考上?”
“借你吉言,我取得榜眼。”
“那如今为何……”
“为何不做官?”
“对。”风洄雪点头。
“官场黑暗,非我所能留。”林樟考说,“我五年前辞官归家,途径此地,遂在此处落地生根。”
风洄雪了然:“若不是先生开口,我已记不清先生模样。”
“若不是你报上姓名,我亦不知你乃当年那个早慧的孩童。”林樟考说,“十年你还是一个冰雪聪明的总角幼儿,没想到,眨眼间时光飞逝,十年过去,总角孩童也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林樟考表情怅然,徒生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我先前所说的请求,先生可愿帮我?”风洄雪问。
林樟考目光投向她雪白透亮的脸:“故人重逢,你我如此有缘,有何要求,我定然应允,不若这样,你在此稍作等候,我去去就回。”
林樟考说完步入学堂:“今天就到这里,回去记得温习功课,我明天抽查背诵。”
小豆丁们异口同声发出一声哀叹。
窗外的风洄雪听了直接笑出声,“抽查”和“背诵”这两个字大概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小豆丁们只伤心了一小会就成群结队背上小书包欢快跑出来。
林樟考走出来对风洄雪说:“走吧?”
风洄雪有些过意不去:“会不会打扰你教学?”
“不会。”林樟考说:“我平日教书都是看心情来的,心情好就按时放学或者提早下学,心情不好就拖堂,他们早就习惯我的教学方式了。”
魔鬼!
心情不好就拖堂,简直就是魔鬼老师!
风洄雪当然只能在心里偷偷吐槽,面上还是恭敬乖巧样。
眼看着两人要慢慢沿着山路走到陆家村,风洄雪怕一来一回都天黑了,于是提议:“换个快一点的方式怎么样?”
“哦?你想怎么快发?要不给你租辆马车如何?”林樟考说。
风洄雪挥手:“不用那么麻烦。”
林樟考还没反应过来她要以什么方式去陆家村,只见面前的少女说了一声“失礼了”,便拦住他的要腾空而起。
清风拂面,墨发飞扬,林樟考呆滞。
这简直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他感叹道:“原来真的有传说中的飞檐走壁。”
风洄雪点头:“原理相同。”
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到了陆家村。
“村口那家有颗柚子树的就是。”
“好,我替你去去。”
林樟考整理一下发型才敲开陆家院门:“请问是陆湛辰家吗?”
陆湛辰母亲打开门见到林樟考衣着,有些疑惑:“我家狗蛋今天刚起名,你怎么知道?”
林樟考石化,风洄雪也没说这学生今天才叫陆湛辰啊!
远处偷看的风洄雪暗道一声遭,都忘了这回事了。
林樟考不擅长撒谎,只好选择实话实说:“我镇上林家私塾的先生,有位姑娘说你们家儿子聪明好学,我来是劝他入学的。”
陆湛辰母亲听了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就是没钱,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愁容满面道:“可我家没有束脩,暂时还供不起我儿读书。”
林樟考:“请放心,银钱这方面不必担忧,风姑娘承诺全力资助令郎上学。”
远处的风洄雪听了一脸绝望,白说了,最终还是把她供出来。
第二天早上,陆湛辰被父母欢天喜地送去镇上私塾。
风洄雪留给林樟考一千两银票。
林樟考吓得连忙推拒:“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收下陆湛辰,而且我们早就相识,怎可再收你银钱。”
风洄雪推回去:“没事,你收下吧,就当做捐赠给私塾的教资,我看你办私塾也不挣钱,如果你以后遇到想要读书的适龄孩童,还望你能收留,特别是女童,我希望无论男女皆可入学,我特别希望贫苦人家的女孩也能有机会读书识字。”
林樟考听了不再拒绝,而是郑重其事道:“我的学堂以后一定会出现女学生,我会教出千千万万个像你这般胸怀宽广有常怀悲悯的学子。”
风洄雪也面色郑重道:“我只不过是联想到了自身,您以一己之力创办私塾才是真正的胸怀大志,您将来定会桃李满天下的。还有,你知不知道清潭书院?”
林樟考:“当然知道,那是天下读书人无不景仰的圣贤之地。”
“原来清潭书院这么有名啊。”风洄雪感叹,“其实这钱是清潭书院山长的孙子梁良赠予我的,我现在把它转赠给你,所以……先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了,你是想说,这功劳不只是你一人的,还有前主人的一份。”
“差不多是这样。”
“果然不愧自小便令人过目难忘,如今的风采更教人折服。”
风洄雪被夸得不好意思,借口遁走。
陆湛辰捧着崭新的书籍,坐在梦寐以求的学堂里,心神却飘向窗外的绿竹,他永远都忘不了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袭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