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资本主义”。巫镇裕搂紧他,下巴搁在他肩膀,湿手在衣服上留下痕迹:“规则是这样,要和他们一起玩就要遵守规则。”巫镇裕的脸一片惨红。
“你打破规则吧,你做大演员吧。”
无相正视巫镇裕,燃烧着坚定、愤怒、决心的眼睛具象化,泪水逃出眼眶。巫镇裕稍微张大眼睛,怜惜地擦去他泪。无相捡冰袋敷他的脸,撩起衣摆擦净脸目,眉还皱着。巫镇裕哄他,捏着他下巴摇晃,轻盈地讲好啦,不要不高兴啦。隔几天我们到水上乐园玩好不好,趁着天气还热。无相答应了,去玩比在这边好。
他看周围没人,亲吻无相的脸颊。
现代社会是中性的,是不自然的,是有地位的男性的,让人感到恶心。真希望那一把火是在这里燃烧而不是在长恒山。
当天晚上巫镇裕的脸就肿得像发面,他照镜子时忍不住大笑,无相气恼轻蹬他小腿,守着他涂药膏。巫镇裕觉得暂时没办法上镜,又到工厂兼职,没跟无相说,每天晚上准时到排档门口接无相回家。那段时间里他们狠玩了几天扇纸片,两个人扇红眼,被楼下夫妻敲门说了一次晚上太吵才收手不再继续。
原本约定好的周末拜访,妈妈挂电话来说妹妹生病不能来了,约在下下周末,巫镇裕询问了无相,得到肯定的答复才同意她下下周末的下午到这边来。那天他们刚好休息,可以会客。会客。巫镇裕重复这个词语。他也是有“会客”资格的大人了,不能邀请朋友回家去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约定好的那天,巫奉延独自到林苑,背了许多东西来。小小的人背了两倍大的东西。他们帮她卸下包袱,她站在这间小房子里观察,收拾得很干净,整洁,玩具全用纸箱装起来放在床尾,衣服晾在窗外雨棚下。
她问过巫镇裕后才打开冰箱,她买了许多肉菜来,分门别类地填入冰箱。包袱里剩余的就是巫镇裕或无相能穿的秋冬衣服,床上用品,香波……还有书。巫镇裕从前很喜欢看书,祖母的书他全看完了,她买了新的。她注意到无相盯着她看,冲他笑了下。无相眼睛在哇,表情没变,心里回忆自己的妈妈,没有影像,一片模糊。
巫镇裕跟她说不要这么大动干戈,我自己也可以过好。她没说话,知道他不懂妈妈的感受,手掌在椅背摩挲。太小了,这个房间住两个人太小了。她走前才问他脸怎么回事,考虑到他在无相面前的面子。
“摔了一跤,快好了。”
她叹气,皱眉多看他几眼,瘪嘴说小心点,那我先走了。妹妹在家里呢。巫镇裕应声,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目送出租车载她远去。不知道无相什么时候出现,身体离得很近。
“如果你想和妈妈住就和妈妈住。”
“没有。”
巫镇裕否认得很果断,舍不得是真,想和妈妈住是假。他掉过身看无相就知道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颇无奈地执着他的双臂摇晃他,说他乱说话得受罚。他不挣扎,微风吹乱他的影子,化作长牙舞爪的树冠。
今天是他们的公休日,在树荫里迷藏似的钻,巫镇裕追不上无相,仍然扑捕得开心,露出一抹彩虹的笑容。他们玩累了,靠在一起休息,眼前有块大屏幕,上头播放着新映电影的预告片。他们判断此片应当是某个刑事大案如何被解决,对视一眼,巫镇裕讲,要不要去看?要去,我们去看吧。
就这样跑进最近的电影院,趴在柜台上问时间最近的场次,刚好就在十五分钟以后。命运让他们看这部电影,场内只有他们两人。幕布反射的光波使他们的受光面莹莹。无相看得好用心,对一个人杀另一个人,法治捕捉犯罪的画面极有兴趣,鲜血涌动的场景使他张大眼睛,偏脸想要问巫镇裕要怎么做出这种效果。便见巫镇裕哀伤的侧脸,他有一种被揉搓,被淋透的感触,手指发麻,拿指尖去掐,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电影结束后,巫镇裕在他身边说着对电影艺术的情感体验,他没有听进去,眼睛被冰冻,有没思考清楚的感受。巫镇裕发现他漫不经心,问他是不是被画面吓到啦?无相摇头,不是,不是,他是被感受吓到。问他是什么感受?他说不出来,不一样,特别不一样,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他跟巫镇裕说等我确定了是什么再告诉你。
巫镇裕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