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律师推了推眼镜:“雇主那边我们今早已经联系过了,他们愿意为此负责。”
靳开羽抿唇,问道:“那能够指定具体的受益人吗?”
陆律师沉吟:“这恐怕很难,首先很难指定。而且,容易引起纠纷,对集团的声誉不好。”
她看过团队资料,理解小靳总的问题,除了她这样爱作死的人,大概很少有真正家境优渥的人愿意去干这一行。
那八个遇难者,要么家里姐姐妹妹好几个,只有一个弟弟,要么是有有赌债的爹,患重病的妈。
靳开羽沉默片刻,又问:“如果我个人出资呢?可以吗?”
闻言,陆律师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眸光澄澈,面含悲悯。虽然出身优越但从不对下属摆架子,顶着这样一张脸还敢不加修饰出门,也能体谅到贫苦普通人的难处。
善良,自信,有同理心,这些都是她随便一瞧便能看出来的优点。
这是只有温室里才能长出的矜贵美丽的花朵。
靳开颜把她保护得很好,也把她教得很好。
陆律师合上笔盖,难得多管闲事:“我劝您最好不要,这件事同您没什么关系。人心不足,这几家人什么成分我不多说您也清楚。您真插手小心被讹上。那几个赌徒有的是办法从您这里吸血,这也不是您那几个同事乐于看到的吧?”
靳开羽一愣,她说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呢?只是她问心有愧,而且,找她总比找赵愁澄的家属好吧?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那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插手了,另外找律所处理。我个人出资,弄一个专项的账户,每个月由指定的人来领,至于名目么?安在雇主身上可以吧?”
她表情坚决,陆律师言尽于此,也懒得再劝。
靳开羽起身,送陆律师出门:“后面的事要麻烦你多劳心了。”
陆律师推了推眼镜,挂出官方微笑,“靳总客气了,我也是拿工资的,年终奖您记得给我多发点就行。”
靳开羽倒是笑得真诚:“一定。”
送走陆律师,她正准备回家,办公室的视频电话响了,她一看,来电是靳开颜,抵了抵唇,把视频改成了语音,换成手机接听。
靳开颜声音有点冷:“怎么回事?被赵愁澄的老婆打了?”
靳开羽摸了摸鼻尖,谁打的小报告?靳开颜给她发了一个监控截图。
好吧,失策了,忘记办公室有摄像头。
靳开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姐一贯记仇,靳开羽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师母对我很好,这是老师她妈妈打的。”
“她年纪很大,你可不要对她动手。”
靳开颜冷哼一声。
靳开羽情知她不高兴,连忙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靳开颜不吃她这套,自小带大的妹妹,什么不清楚。她嘲讽道:“你可别说你想我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
靳开羽委屈:“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我怎么没有想你?”
靳开颜:“你真想我就不要再往外跑了。咱们两个谁先送走谁还不一定,以前我也由着你胡来。但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呢?我恐怕以后死了没人送终。”
靳开羽:“呸呸呸,你又开始说胡话。”
靳开颜:“我前几天体检有两个乳腺结节,你看着办吧。”说完啪地一声挂了语音。
靳开颜发了一个文件:【体检报告.pdf】
靳开羽点开一看,好几项指标都超出正常值。
她坐到靳开颜常坐的椅子上,旁边是她的助理刚送来的文件。靳开羽随手翻开,靳氏今年除了海市本地的商业中心体,还增加了几个文旅项目,难怪她姐忙得脚不沾地。
她们两人彼此都劝不动彼此,她管不了她姐当拼命三娘,她姐也拦不住她爱往外跑,好在彼此尊重,从不互相干涉。
可她能这样无所顾忌地玩也无非有她姐托底,人总归不能太自私。
刚想到这,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渠秋霜给她发了消息:【晚餐吃什么?】
靳开羽唇角一弯,很新奇的感觉。
十岁以后靳开颜就不怎么陪她吃晚饭了,现在竟然有人和她商量晚餐内容,感觉很不错。
她打字:随便,你喜欢就好。可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她转念一想,她要是问别人晚餐吃什么,肯定是想得到答案,“随便人”最难办了。
于是她又把这个删掉,慎重地思考了一番,正准备做总结。
靳开颜的助理刚好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需要她签批。
她搁了手机,翻开文件,飞快地过了一遍。
靳开羽翻文件的时间里,助理在旁边站着等候,无聊得要紧。
瞥过靳开羽的手机,屏还亮着,是聊天页面,刚配好的眼镜太好使了,这可不是她想看的,不能怪她。
助理漫不经心瞟了眼内容。
有些不寻常啊。
她站直身体。再瞥了眼备注。随即瞳孔地震。
她慢慢扶起自己差点掉下来的下巴:你们有钱人玩这么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