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正选选拔赛的第二天,月见里雪信继续斩获连胜,等待他的最后一位对手,正是比他早两分钟结束比赛的真田弦一郎。
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月见里雪信与真田弦一郎坐在场边,看着其他部员的比赛。
其他球场中结束了第二场比赛的正选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延迟第三场比赛,纷纷来到了六号球场,然后就看到了月见里雪信和真田弦一郎正坐在一起低声聊天。
丸井文太“咦”了一声,扒着铁丝网往里面看:“月见里和副部长关系居然还不错诶,比赛前还能凑在一起说话。”
“弦一郎和月见里是同班同学。”柳莲二道。
切原赤也低声嘟囔:“平时也没见他们聊天,快比赛了怎么聊到一起去了,一点儿也不严肃,太松懈了!”
正选们纷纷看向切原赤也,仁王雅治用力地拍了一下后辈的肩膀:“说得好呀赤也,希望待会你能在副部长面前重复一下你刚才的话piyo。”
切原赤也背后嚣张的气焰忽然就灭了一些。
“倒、倒也不必……”
柳莲二:事后雅治假扮赤也在弦一郎面前场景重演的概率是……87.65%。
默默计算出概率,柳莲二又看向了网球场边的两人。
弦一郎与月见里此刻在沟通比赛相关内容的概率是23.41%,正在讨论海原祭班级活动的概率是69……不,是99%。
确实如柳莲二所料,月见里雪信正和真田弦一郎聊海原祭的事情,也得知了真田弦一郎抽到的主题装扮。
“你抽到了我写的啊……”月见里雪信没想到,自己写的主题居然被真田弦一郎抽到了。
真田弦一郎,睡美人……
月见里雪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在真田弦一郎面前笑出来。
真田弦一郎不语,低头整理护腕。
他之前看到月见里雪信写的主题纸条时,还想过千万不要被自己抽到,结果想什么来什么,抽出纸条展开一看,里面赫然写着【睡美人】。
月见里雪信觉得他和真田弦一郎真是同病相怜,但是心里又有点坏水想冒出来。
“你选好衣服了吗?”月见里雪信语气非常诚恳,眼睛里也闪烁着纯良的光芒,“如果你还没选好衣服,我可以帮忙哦。”
真田弦一郎有点犹豫,他本来想拜托妈妈帮他选衣服,但是一直没能开口,如果有月见里帮忙的话……
“那就麻烦你了,月见里。”
月见里雪信已经开始脑补真田弦一郎穿上他看过的那些女装的模样了,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放心交给我吧。”
休息时间结束,月见里雪信最后一场正选选拔赛开始了。
·
“6:2,比赛结束,真田获胜。”
月见里雪信脸上已经没了赛前轻松愉悦的神色,雪白发丝被汗水浸透黏在脸上,浅紫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目光没有焦点,只是空茫地看向前方。
清晰又模糊的视野里,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缓缓站直了身体,网球拍自然地随着手臂的垂落而放下。
“月见里。”
担任裁判的部员提醒:“比赛结束了。”
月见里雪信喉结滚动了一下,喉咙干涩,嘴唇有些发白,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走到球网前,伸出了左手——他知道真田弦一郎是左利手,写字的时候用的左手,将他击败的时候也是用的左手。
他对那只手,印象深刻。
月见里雪信皮肤冷白,手指修长,而握上来的另外一只手肤色微深,握住月见里雪信的手时,几乎能够盖住他的手,掌心粗砺,温度因为刚刚运动完而显得有些高。
月见里雪信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呼吸已经恢复平稳的真田弦一郎,他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有差距,却没想到差距居然这么明显。
他拿到的两分,是真田弦一郎逼出了他一直在打磨的发球招式,月见里雪信本想留到正式比赛的时候用,但真田弦一郎给他太大压力了。
他想松开手,真田弦一郎却没有松手。
“月见里。”真田弦一郎的音量不高,至少球场外的旁观部员们是听不到的,“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人,如果我们在同一个起跑线出发,我远不及你,但是——”
“你太傲慢了,你轻视你的对手,也轻视网球,如果不抱着百分百的决心与真心打球,你是无法真正理解网球的。你没有输给我,你只是输给了你自己。”
被教训了啊。月见里雪信情绪还算稳定地注视着一网之隔的真田弦一郎。
其实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月见里雪信就知道自己会输,更知道输给真田弦一郎之后,必定要接受一番来自副部长的教导,他甚至猜到了对方会说的大致内容。
事实上,也与他猜想的大差不差。
但是脑海中设想的画面,与现实中真正输掉了比赛,又被当面指出自己一贯平等对待任何事物的轻慢,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真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网球的?”月见里雪信问了一个似乎不是很相关的问题。
真田弦一郎:“四岁。”
“我是今年的一月份才开始接触网球的,契机是在一场篮球比赛后。”
月见里雪信微微动了下手指,终于将自己的手从真田弦一郎手中解脱了出来,他自己手上也有各种运动和写字留下的薄茧,但是与自己相比,真田弦一郎的手还是过于粗糙了,磨得他有点痛。
“那时候我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突然之间就觉得篮球没什么意思,可是在那之前我已经打了快两年的篮球了。真田,像你这种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坚持到底的人,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吧。”
月见里雪信完全明白真田弦一郎的用意,不过……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在我没有丧失兴趣之前,我会更加认真地对待网球的,并且,我很快就会击败你。”
说着,月见里雪信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是那种不太有侵略性的长相,略微低垂着眼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察觉到他的无攻击性,此刻却用最温柔轻缓的语调说出了最嚣张的话语。
不,不是嚣张。
真田弦一郎明白,那是独属于绝世天才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