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让他们打听孙氏族里是否有那好苗子,以后好过继给她,最好是个勤勉能认真读书的,这样以后有他们两个舅舅领着,这科举路也好走一些,说不得她也能因儿子被封个诰命夫人。
大房兄弟俩自然连连答应,知道自家娘最是心疼妹妹,虽然不能反驳父亲的决定,但也愿意尽量为妹妹多做些打算。
朱氏眼角扫到墙角后面露出来的粉色裙摆,表情微微一愣,立刻惊道:“仪儿你都听到了?”
站在朱氏对面的兄弟俩也是一惊,君仪也不藏了,主动站了出来,看着三人眼中尽是恨意:“你们,你们好的很!真是我的好娘,好哥哥!”
“仪儿,你听娘说。”君仪拔腿就跑,朱氏立刻追了过去,最后还是因为身上有伤跑不快君仪被朱氏追到,然后母女俩拉扯着进了房间。
留下兄弟俩面面相觑,君季祖:咋办?
君叔耀也很无奈摇了摇头:先让娘安抚吧。
被寄予厚望的朱氏却也只能抱着君仪掉眼泪,嘴里重复着:“娘的心肝啊,这可能就是你的命吧,娘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女人本就无处可逃啊!”
君仪奋力挣脱了朱氏的怀抱:“什么命?我才不是!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是上天选择的气运之女,我都能重来一次了,凭什么还要走老路?娘,你就像看着我去死吗?”
“你个混账!你是要挖娘的心啊!”朱氏把自己清点出来银票地契房契一一给君仪看,然后卷进防潮的油纸里,和一包银子一起放进一个小木箱里,“你看看,这都是娘给你准备的,娘掏空了家底给你准备嫁妆,怎么会看你去死?”
“那你们还让我嫁去孙家?”君仪看着朱氏准备的嫁妆倒是火气小了不少。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冤孽,这半年你干了几件人事,你爹要把你嫁去孙家,你让娘如何为你辩解?”朱氏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听娘的话,孙家的这门婚事没那么糟糕,你就别想着再作妖,安分一点,外头也别去了,如今河开好了,来往的船只更多了,你要出门被人家拐了,娘上哪儿再找你去?”
“……”君仪没有吭声,只是定定看着被朱氏放起来的那个小箱子,朱氏见她安静下来才松口气,觉得女儿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打水洗漱和君仪一起睡下。
夜半时分房间里响起西西索索的声音,朱氏醒来看到君仪正打包东西准备偷溜出去,立刻去拦她,还不敢喊出声:“你这冤孽,这是做什么?”
“娘,我是绝对不会嫁去孙家的,但我也知道爹不会改主意,所以你就让女儿走吧!”君仪抽出发簪抵在脖子上,“娘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朱氏瞪大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吓得脸色发白,声音更是破碎:“儿啊,有话好好说,别伤了自己,娘放你走,放你走!”
君仪双眼一亮,但是下一秒又被朱氏拉住了,就在君仪还想故技重施之时朱氏开口了:“算娘怕了你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孙家的婚事,你爹也不改主意,这样你出去乱跑娘也不放心,不如到娘的亲戚家躲一躲。”
君仪这下子高兴了:“谢谢娘,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儿女都是债!”朱氏带着君仪重新整理了一遍行礼,看到她把放嫁妆的整个木盒子都带上时,捏了捏手指,抬头瞪了君仪一眼,“这么多钱就这样带在身上,你也不怕出门就被抢了!年纪轻就是不经事儿!”
朱氏把木盒放好另外拿了碎银:“钱娘带着,到了人家娘再给你,到时候自己看着添些啥的,也别自己跑去城里,被你爹逮住了,让人给你带回来就行,知道不?”
“我知道了娘。”君仪见朱氏翻出药瓶帮她塞进包袱里,心里想着还是她娘想的周到,不像她毛毛躁躁只顾着拿钱和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想到。
花了一刻钟时间收拾好东西,朱氏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披上厚衣服,然后轻轻开了房门拉着君仪偷偷出了院子一直往老君山走去。
“娘那位亲戚住在老君山的另外一边山脚下,翻过去就好了,是早年嫁到那边的,要不是上次进城遇到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到时候我们多出些银钱,让你在人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
“哦哦哦。”君仪乖巧的跟在朱氏身后,听朱氏絮絮叨叨到了亲戚家要乖巧些别惹事,收敛收敛性子,家里她会好好再劝一劝,家里人也不是仇人不会真的害她:“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但是你自己也要争气。”
“娘,我知道了!”君仪看着近在咫尺的深潭微微一愣,这地方她很熟悉,“娘,这边有路吗?”
今日是满月,深潭附近树木少了很多倒还算亮堂,只不过冬日的夜晚真的很冷,让君仪感觉骨子里都透着寒意。
“有的,怎么没有。”朱氏拉着君仪的手径直走到深潭边上,指着漆黑的深潭道,“你看,你的路不就在这里吗?”
“娘你说什么,啊——”君仪一声破音整个人就往深潭里栽下去,那冰冷的水,比上一世早春的潭水更加刺骨,“娘!娘!救我……咕噜咕噜咕噜……”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朱氏盯着渐渐挣扎不动被浸湿的冬衣拖往水底的君仪,双目赤红,“你这占了我儿身体的恶鬼,你败坏我儿和老君家的名声,今日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不要再来祸害我们!”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啊!娘给你报仇!给你报仇了!”月光下朱氏看着水面渐渐平静,跪倒在深潭边又哭又笑,很久之后才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