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再敢跟着去,我就马上把你送回京城去,全都告诉你父皇,你看你往后还能不能出得来?”他几乎是恶狠狠的口吻,手臂勒紧,生怕她又干什么,“听见没有?”
风把虫子吹散,萧蕴艰难回过头,看到留在原地的虫阵,像一声巨大的叹息,忽然一个身影越过夜幕疾驰而来。
“陆狸,你看,是……”
“闭嘴!”
“……”
“不是,是珠珠!”萧蕴捶打他的手腕,“你倒是……你回头看一眼,是珠珠,只有她一个人,星辰去哪儿了?崔寒烟呢?他会不会出事了?”
话音未落下一刻星辰就出现了,跟在珠珠身后正死命追赶她。珠珠停下来,喘不上气,眼角还泛着浓重的红,明显是给吓哭了:“快,快点跟我走,东郡的人来……来找他报仇了,救……救命!”
东郡人?
“快!”一行四人都知道东郡跟云曲的那段过往,不敢耽搁,急忙往另一处城门地点赶去。
从珠珠出发到再回来不过一刻钟多,她以为他定能撑住的,眼前的场景却骇的她三魂不见七魄。
戚镰早已经摘下了面罩,五人团团围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中央的他像只刺猬。
而刺猬他,都到这种境地了,他……居然抬头对着她笑,就是对着她,在笑,嘴角向上咧着,血不住地流出来。
珠珠气得更想哭。
说时迟那时快,陆狸提起剑,足尖踏马飞身落于中央,将崔寒烟护于自己身后,星辰在外围,反手刀干净利索抹黑衣人脖子,血还未喷出来人就没了气息。
戚镰暗暗吃了一惊,看清来人,立即挂上一抹干笑:“陆离陆将军竟也在此?别来无恙!”目光落在他身后,带上调笑,“小公主,几日不见长大不少,想我了吗?”
“没有。”
萧蕴不想搭理他,丢下两个字要过来帮陆狸救人,戚镰剑一横挡住她的路,行了个礼。
“我无比尊贵的小公主殿下,也许你真的选错了,你可以看到你选的人有多窝囊废,你也可以再看看,我们东郡不比云曲差,知错就改还来得及!”
萧蕴懒得多说:“戚公子不用替本宫多担心。”
她要走,戚镰偏不让她走,眼看陆狸无暇顾及,星辰腾不开手,像逗着一只无助的小动物,愈发觉得好玩儿。
珠珠奔过来扶崔寒烟,陆狸起身,脚尖将一具尸体踢飞砸在戚镰背上,戚镰身形一歪,手里的剑尖在萧蕴脖颈上划过。
萧蕴发出一声痛叫。
“……”
陆狸含着愧疚把戚镰死死按在地上,几乎要折断对方的骨头。下一刻萧蕴却仿佛没有遇到这档子事,径直奔过来看崔寒烟。
珠珠脱了外衫,正给他止血,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堵胸口的伤,还是先遮脖子上的口子,崔寒烟有进气没出气,虚弱地抬手,那只手在两人之间犹豫,萧蕴先珠珠一步,选择退后,避开那只靠近的手掌。
他的手落在珠珠脸上,想要抹她的眼泪,安慰她:“怎……怎么哭了?别哭,小……猪猪。”
“都是我,我来的太晚了!”珠珠强装镇定,掉落的眼泪还是泄露了她心里的无助与害怕,语气逐渐坚定,“你别担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
她不再遮掩,坦然承认她就是那个人,对上他欣慰的眼眸。
“我……我知……道。”他说。
这是她的未婚夫,萧蕴蓦然间却觉得自己在参与别人的故事,她的未婚夫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救命恩人,那个人还是他的心上人,生离死别,而她是个看客。
萧蕴突然明白了崔寒烟说的吃陆狸醋的感受,这个人的心都不在这儿,根本说不上是酸,还是无力,原来是这么难受。
多可笑,这样的两个人,明明各有所爱,却要做夫妻,做天地间最亲密的人,彼此许下诺言相伴一生。
真的能相伴到一生吗?难道不会有某个瞬间,看到那个爱不得的人会动摇,会心痛?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比如今夜,她的努力和他的努力,努力互相靠近,努力屏蔽对另一个人的在意,双双崩溃。
崔寒烟又笑,嘴角不停地吐出血沫:“好,我……信……”
手上全是血,无力滑落,珠珠怎么都抓不住。
他的胸口处却还在微微起伏,萧蕴看着那浸满了刺目鲜血的艰难起伏,知道他在撑着,也知道不是为了自己。
从包里摸了一把,萧蕴掰开崔寒烟的嘴往里塞了两颗药丸:“白天配的解毒丸,怕出事带上了,先凑合吃吧!”她道,“赶紧进城找医馆!”
“陆狸,交给你了!”
留下一句话,两人合力把崔寒烟架上马,进城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