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能在这重重宫墙里伴着这么个男人就这么着生活这么多年,内里得是个多么坚强洒脱的女子,自然知道错的是男人,又怎么会去责怪无辜的裴萝婶婶?
萧蕴后来也有偷偷问过,问母后为什么那么大度不生气,是不在乎还是憋屈,母后跟她说了句话,不是不在乎,也不是憋屈,是通明透彻。
她说,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女人另有所爱不选他,这不是这个女人的错。
她还说,她自己也是女子。
不过是一年前的事,而今萧蕴在陆狸身上又看到这句话,活生生的例子,只是两颗碎裂的心往下不停滴血。
她似乎懂了,爱而不得,该是很疼吧,这世间到底是有多少人在嚼着这般的疼痛,静默不言着。
崔寒烟,你也是,对吗?
走到重华殿,踏进内殿门,百里慧正在焚香,是檀香,清清淡淡的飘着,萧蕴从门口进来,喊了声“母后”。百里慧回头,撞进熟悉的视线,萧蕴鼻子又酸了。
“母后。”她奔过来,直接投入母亲怀里,想起来裴萝对她也很好,不止那一晚,她对她一直像母亲一样。
她也在尽心尽力对父皇的女儿好,这样的人配的上所有人对她的喜欢。
见萧蕴活蹦乱跳,又听说是裴萝在将军府里守了一夜,百里慧也不再多担心。
萧蕴心里却沉甸甸的。
回到自己的芳华殿,萧蕴没多休息,抱了“长生无涯”就又要出宫去。
“公主这才刚回来,板凳都还没坐热。”蓝芯嘟囔着,但还是一同跟着,去往齐王府找裴萝。
裴萝对萧蕴的骤然到来毫不惊讶,从容冷静地安排裴云庭带孩子去读书,把焦急的萧蕴领到药庐。
长生无涯,这原本是萧蕴想送给父皇的四十岁寿礼,现在抱着它,只觉得烫手,她怕老天作怪,怕怕什么来什么,怕一语成谶。
裴萝打开她带来的木盒,长生无涯就躺在那里,花已经干了,像揉皱的布。
“这花生在百丈悬壁上,且不轻易开花,的确是奇药,可凝神固本,重塑筋骨。”停了一下,才又说,“你父皇他怎么样了?”
话到嘴边,萧蕴只说:“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太医叮嘱,要好好休息。”
萧蕴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裴萝心知肚明,不再追问。
“只是……”裴萝凝眸,“缺了个药引子,没了引子,它就只能是普通的草药。”
“是什么?”
裴萝说:“黄泉一脉。”
黄泉一脉,听到这个名字,萧蕴心里狠沉了一下。
“是一种只开在子夜时分黄泉入口的花。”裴萝沉吟,“我得回去问问师兄怎么找。”
“让我去吧!”萧蕴语气沉着,“我父皇他终归虚弱,婶婶要留在京城里,不能离开的,此事应该由我去做,最应当最合适,我去找师伯,我去找药。”
“若是世间真有这味药,我一定会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