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青岚皱眉。
“重婚罪啊。”林听晚说,“让我和岳辰领证,我不就犯重婚罪了嘛。”
一瞬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墙上挂钟的秒针声音清晰可见,滴答滴答。
宛如空投一枚炸弹,眼前的一切崩塌,只剩下震惊,和乱成一锅粥的情绪。
林松谦最先反应过来,站了起来,音量拔高,吼道:“你说什么?!”
宋青岚被他这一嗓子吼清醒,立马跑去卧室,翻找一遍,冲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把户口本偷走了?”
林宅离市区稍远,宋青岚原本打算等岳辰把林听晚接到之后,路过他们家,再把户口本给他们。没想到,这东西昨晚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跑去和哪个野男人结婚了?你是不是疯了!”宋青岚气得发抖,“我说你昨天怎么会回来,你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么不自爱!”
林松谦脸色阴沉,还保持着理智,拦住几度想上前的宋青岚,对林听晚说:“枝枝,你以前无论犯什么错,我们都纵容了。但这次你犯的错太大了,赶紧去把婚离了。”
岳辰妈妈这会儿脸色也不好:“什么意思,二婚?让我儿子当接盘侠?”
岳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没事儿,结个婚而已,什么都没做就行。”
林听晚有点站累了,把揣在身上的户口本拿出来,扔在茶几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离不了。”
宋青岚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这么一个情比金坚的野男人?”
林听晚的语气很无所谓:“我这种缺爱的人最容易爱上别人了,您不知道吗?”
“啪——!”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巴掌落在林听晚的脸上。宋青岚甩开林松谦的手,冲过去给了她一耳光。
林松谦吓了一跳,岳辰也愣住了。
宋青岚站在她面前,怒目圆睁。她紧紧攥着手,刚才气极,用的力气很大,手有点疼。
披散的长发垂下,略微凌乱,挡住半张脸。林听晚安静了会儿,倏地哂笑出声:“这一巴掌扇爽了?”
抬眸,下三白眼死死盯着宋青岚,“你们这么想进岳家,这个婚你们自己结吧。”
林松谦见宋青岚还要动手,连忙过去拉住她,呵斥林听晚:“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赶紧给你妈道歉。”
林听晚还是笑着,笑意不及眼底:“混账当然说混账话啊,不然说什么,人话吗?我不会,你们也听不明白。”
这番鸡飞狗跳的热闹惊动窗外枝头的鸟雀。
林松谦对林听晚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宋青岚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陌生,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应该是最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我其实没有必要来,但看见你们因为这件事跳脚的样子,我特别开心。”
林听晚说这番话的时候,仍然感觉到心口钝痛。就好像插向父母的刀子,也刺穿了她的灵魂。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想要割舍,其实很难。
压了压喉间的酸涩感,林听晚绷直后背,朝门外走,头也不回。
宛如秋风扫落叶,荒唐的争吵之后只剩下凄清落寞,局面有些难以收场。
宋青岚隐隐担忧,他们家和岳家还有合作,各取所需。两家现在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有商业上的来往,才能悬崖勒马,救回自家的部分产业和资金链。只不过互相不信任,拿对方的孩子当人质罢了,所以才有这个所谓的联姻。
如今搞成这样,合作的事多半要黄。
.
林听晚走出父母家,远远地看见季琛的车。
街道宽阔、空荡,冷风迎面而来。
她突然间心情复杂,渗着微妙,于是走到一半,站在原地,不动了。
以前和父母起争执,她摔门而出后无处可去,很迷茫,偶尔死皮赖脸地求姐姐收留。屈炀那酒吧不接待未成年,尤其是她,恨不得把她的大头照贴在每个员工的脑门儿上当通缉令。
而这一次,有一个人在这里等她。
至少……
至少他们当下是同盟、是共犯。
至少在这一刻,走在这条路上,她不是一个人,对吗?
冷风骤起,白茫茫的雪混着寒气往下坠。这座城市的冬天常常下雪,毫无征兆,但也习以为常。
雪落在林听晚的头顶、鼻尖、肩头,冷风刮脸,冰雪刺骨,脸上斑驳的红印格外疼。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只褪色的北极熊。
大脑放空,视线在风雪中有些难以聚焦,林听晚看见季琛推开车门,往自己这边走。她的皮肤很白,脸上的印记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发现。
季琛不疾不徐地走近,眉间轻蹙一瞬,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偏过去一点,看着她脸上清晰可见的红痕,是巴掌印。
他靠近,林听晚又闻到那股冷冷清清的雪松味道,如同此刻的风雪,掠过她的鼻尖。偏偏他的指腹是温热的,肌肤相触,隔绝冷风,酥麻感蔓延。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格外深刻,盖过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会躲?”他问。
林听晚没动:“我躲了。”
说来也奇怪,每次她要躲,都会被母亲预判,然后巴掌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有点狼狈的,但她无路可逃。
季琛屈指,指骨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有意无意的动作,蚂蚁噬心一般,脸颊传来细细密密的痒和温暖。
“疼不疼?”他的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口气听起来也并非关切。
林听晚却瞳孔微颤。
没人这么问过她,哪怕像他这样,不带感情,随口问问。
从来没有。
情绪不打招呼,骤然涌上心头。眼泪来不及收住,唰地掉下来。鼻尖泛酸,酸得发疼。她低下头,忍了忍情绪,刚要抬手胡乱擦擦眼泪,又停住。
哭都哭了,不能白哭啊。
于是她抬头,瘪嘴,软着嗓音,可怜兮兮:“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