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后脑勺给顾月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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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六,仍是天高云淡,却是无风,阳光很好。
厨房需要的最后一批食材送来,一张明细单子也送到顾月霖案头。
单个论价的:茄子一个四文,黄瓜一根十文,冬瓜一个一百文;
按斤出售的:
芥菜二十五文,山药五十文,大笋五十文,
芋苗一斤八十六文,木耳一斤一百四十五文,菠菜一斤一百五十文,
苔菜一斤二百文,韭菜、生菜一斤二百五十文,荠菜一斤三百文,芹菜一斤三百三十文。
顾月霖对这一项的预算开销是二百两,结果刘槐只花了一百九十两,按个儿卖的都买了二三百个,按斤买的按需从一百斤到三四百斤。
二百两之内余下的银钱,刘槐也没替他省,买了八百斤小虾,一斤四五文的那种,炒菜、入腌制的食材都可。
其次是烹饪必备的酱油、醋,一两银子买回了各几大坛经年的与味道新鲜的。
再就是其他调料的补货,毕竟,短期处理这么多禽鱼肉蛋,是诸多扬名立万的大厨也没有过的经历。
顾月霖没什么不满意的。
四处检视一番,确信再无短缺,他站在风中,微微仰头,深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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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因着蒋氏再三软硬兼施地要求,尧妈妈不得不来通禀:
“太太说您既然有贵客登门,她这竹园的主母也不该怠慢,要请您和李公子、君大小姐、两位大夫到正房用饭,又说只望您不要怠慢客人,摆上桌的别是一荤一素才好。”
“请她到书房来,不来就别再提及。”顾月霖道。
“是!”尧妈妈爽利地领命而去。
没多久,内宅有人来回话:太太会带着魏二小姐及贴身丫鬟前来赴宴。
顾月霖说好,笑意却是冷飕飕的。
酉正时分,面带倦容的李进之、君若,精神抖擞的何大夫、郑永富,准时来到外书房,转到待客的小厅饭桌前落座。
蒋氏、魏琳伊带着绿珠和三个小丫鬟随后而至。
菜肴羹汤一道一道摆上桌,温好的酒也送上三壶。
蒋氏最先拿起筷子,却又重重放下,道:“看起来,如今是月霖的好日子。”
顾月霖淡淡道:“自从父亲离世,哪有好日子可言。”
蒋氏哽了哽才清一清喉咙,沉声道:“你不是活在旧日的人,也不需说拿腔作调地说话。
“如今你有钱财傍身、友人在侧。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一点,便是你如今没个知冷知热的近身服侍,绿珠这丫头好得很,我也放心得很,今儿就把她赏给你。
“你若收下,日后我再不会为何事烦你。”
站在一旁的绿珠低垂了头,羞涩之至的模样。
何大夫、郑永富一脸莫名。
李进之和君若想把蒋氏当即掐死,但在竹园是客,只好按兵不动。
只有顾月霖,显得惬意得很,端着酒杯问:“我若不收——”
“长辈赐不可辞,你若连这道理都不懂得,只当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蒋氏忽地站起身来,疾步向外,“养了个白眼儿狼,我还有什么活路!?”
又要寻死。
顾月霖放下酒杯,倏然起身,疾步向外。
与此同时发生的是,酒杯碎裂,酒液倾泻。
众人连忙追出去。
蒋氏一面走一面掩面痛哭,哪里走得快。
顾月霖跟上她,“想寻死?”
蒋氏双眼喷火似的望着他,“我不死还有活路么!?你可曾给过我活路……”
顾月霖的手倏然扣住她后颈。
蒋氏身不由己地随着他往前走。
寒风凛冽,带得他衣袂翩飞,又旋带起阵阵寒风。那份冷,冷到了蒋氏骨子里。
行至一口井前,顾月霖指给蒋氏看,“跳下去必死无疑。这是我对你最后一份尊重。”
蒋氏望着黑漆漆的幽深似无底的深井,眼睛越睁越大。
“不是想死么?!”顾月霖忽地挟制住她身形,倏然往前一送。
身形离井口越来越近……
蒋氏惨呼出声,拼命挣扎着,“不!不!我不死,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