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猰目光凝在相师身上,见相师未动,他忍不住挥出手中剑,朝着面具直刺而去。
伴随着“哗——”一声,乐猰的手臂当场就被凝结住,死死的被黏在雪白的面具上面,动弹不得。乐猰似乎是没有遭遇过此等场景,忍着疼痛,用右手去抽左侧的剑出来。
那面具咯咯笑道:“你这只手我要了——”
可没等它把话说完,只见面具从中间裂开,一把锐器穿破而出,又被猝然收了回去。
相师如天神降临,冷冷道:“你的眼睛好像看不见身后。”
原来是绕到它的身后,穿墙而过,给了它致命一击,黑洞洞的嘴快裂成两半的时候,面具说出最后几个字:“这是什么——”
相师抬手将其一拳粉碎。满手留下银闪闪的冰碴子,面具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块厚厚的冰壳子。乐猰见此问道:“这是个什么妖魔?”
相师道:“雪中魔灵的分身。”
监牢里处处都是冰碴水渍,乐猰让牢头找人来打扫又去牵马,说自己要回宫城复命。相师在思忖着什么似的,乐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貌似在想有些事情要不要和乐猰提及,因此没有走的很远。
乐猰走之前过来对相师道:“相师道长,你说那些东西是什么?”
相师道:“雪中魔灵啊。”
他刚才明明说过,不明白乐猰为什么又要问一遍。
乐猰道:“环绕卑囚国的三山里面,北山虽然在最北边,但地势矮,从来不会下雪。北风被惊马山和北山阻隔,南山也从来不会下雪,只有惊马山终年有雪。那些人是我亲自在南山去抓的,就算真的有雪中魔灵,也应该在惊马大雪山里面,怎么会在南山呢?”
相师坦白道:“目前我也没想明白。不过那些人是真的凡人,雪中魔灵应该只是利用了他们。”
乐猰又问:“方才那面具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呢?是重音吗?”
相识道:“自从雪中魔灵被圣碑砸碎开始,它就分裂成好几个不同的魔灵,每个魔灵都有了意识之后,应该就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
乐猰拜别:“明白了,多谢赐教。”
相师转身打算离去,乐猰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相师道长,你既然为雪中魔灵的事情而来,那么卑囚国怎么处理那些难民就不劳你出手了。”
相师的余光短暂停留在乐猰抱拳的右手,只见手上缠着一副新的绷带。他笑了笑道:“那魔灵说的话,你切勿当真。”
乐猰脸色沉了下来,魔灵的诅咒之言断不能告诉国主。乐猰走后,相师慢慢走回月神庙去,折腾了这么久,天已经快要亮了。
相师刚跨进月神庙中,便听见柳展在庙中大倒苦水,说相师捡来了一个女子,咬了他一口!还拿出血痕给相师看,咬得很深,就快见骨了。
一见到相师,柳展就像是骆驼看见了沙漠里的绿洲,忘了礼数,飞奔过去,扑在相师的面前:“仙师,你总算回来了!那个苟长官说什么那抱着孩子尸体的女人是你带回来的?这是不敬神明啊,怎么能往神庙里面搁死尸呢!你想想办法,可不能留在这里!”
相师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把他们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柳展道:“仙师你看怎么处理吧,待会儿天大亮就该开门迎接香客了。她什么也不说也不挪动,实在是——”
相师没等柳展抱怨完:“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来处理。”
那女子正抱着孩子的尸体缩在墙角, 偷瞥了眼相师后,把头埋在孩子身上。
饶是相师问她,她也一个问题都不回答。这时候,一直卧床的柳展婆婆拄着拐杖过来,有些气愤地道:“老身看看是谁咬我的孙儿呀!”一见那女子蓬头垢面死了孩子,忽地没了气势,声音颤颤道:“仙师,这女子是你带回来的?”
相师点头,道:“她只是个可怜的难民,我想问她为什么回到卑囚国来。”
柳展婆婆招手让相师附耳:“仙师,你先离开,老婆子我单独和她说说话。”
相师不解其意,但还是相信了柳展婆婆,他把小呱放进池塘里,然后回屋等候,不到一刻,柳展婆婆叩开了他的屋门。
“也是个可怜人呐。”
相师邀柳展婆婆在廊下栏杆处坐下详说。柳展婆婆才娓娓道来:“你们年轻男子煞气太重,她自然是怕的。我那傻孙儿见她不闻不动,想逼她说话,才被咬了。我一个老人家,她才放心同我说起她是被抢来的!”
相师倍感意外:“她不是难民吗?”
柳展婆婆道:“如果有难民的话,那她就是被难民抢来的。她叫小翠,她说她住和她弟弟住在一个小山村里,五年前有几个人突然出现,杀了她弟弟,辱了她,烧了她家的房子,她没有办法回不去,才跟着讨口饭吃。”
相师猛然一惊:“她居然不是难民?那她手里抱的是她的亲儿吗?”
柳展婆婆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个野娃娃,都不知道是谁的!她娘俩平日里就捡些别人剩的,那娃娃体弱,渐渐的也就病得重了。”
难怪那几个在破驿馆里面见到的难民中,男子总是身强体壮的,而这女子和她的孩子却纤弱无比。没想到,在骚扰卑囚国之前,他们中还有人做了此等丑恶之事。包括那些被乐猰抓住的老弱病残之人,恐怕也是被其他身强力壮的难民撇下的人。
若是相师当日还对那些他自己救下的人留有耐心和情面,如今也几乎耗尽。
相师道:“婆婆,你同我再去问问。”
小翠正在小口小口吞咽着一块月饼,是柳展婆婆把几天前放在供台上的月饼拿下来给她吃的。
婆婆见了道:“可怜的女娃,看起来比我孙子还小。”
相师问道:“小翠姑娘,那些人为什么要到卑囚国来?”
婆婆又拿来一个装了水的竹筒杯子,递给相师,相师递给那女子。
小翠看着他们此番举动居然哭出了声,支支吾吾开口说:“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只绿鼋……,那只绿鼋……说什么……卑囚国……祭祀月神,然后让……他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