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婆婆!”有人一边着急地喊叫,一边推着萧俊采的肩,想把他给摇醒。
萧俊采觉得自己身体沉沉,使不上力气,他从前从来没有这种吃力的感觉,心中奇怪,慢慢真开了眼睛。这是一个青年扑在了萧俊采面前,没把萧俊采吓个够呛。
来人有几分眼熟,萧俊采陡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有点像某位要写死相辉的判官大人?
萧俊采伸出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放在了青年的肩头。青年握着原主的手,抽搭着鼻子:“婆婆,你今天早上不是都站了起来吗?”
萧俊采道:“乖孙,婆婆我可能是回光返照!我感觉道一股强烈的支撑力把我给撑起来。那股力量坚持不了太久,所以我又倒下了。”
青年哭着鼻子:“婆婆,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说过你会看到孙儿高中。等孙儿出人头地,会带你过上好日子的!”
还是个书生,萧俊采的猜想又坐实了几分。不过此时萧俊采感觉到原主累的不想说话,大概是大限将临,无法转圜。他读取了原主的记忆,青年正是年轻时候的柳判官,柳判官原名柳展。他从小学习,也十分聪颖,奈何久考不中。原主是柳展的外祖母,许是家中人丁凋敝,待他比亲祖母还好。祖孙二人如今借住在神庙里,柳展靠着给庙里写点符纸讨生活,其余时候都在温书复习。
外面有人疾步过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青年对那人道:“大师,你看看,我婆婆又不行了,你还能想想办法吗?”
萧俊采看了一眼那人的面孔,感觉自己又要回光返照了!那人正是青袍相师。青袍相师看了一下萧俊采苍老如枯木的手掌,起身摇了摇头,面具在他脸上纹丝不动。
“恐怕命定如此,连我也只能再为你婆婆续上十日寿命,柳兄弟,你的考试在什么时候?”
柳展饱含热泪:“还有八天,还有八天!”
青袍道人叹气:“还算赶得及吧。”
萧俊采心道考试结束放榜还需要几日吧,我一个不读书的都知道,这事悬了悬了!
青袍道人略施术法,萧俊采感觉自己身体轻了不少,目光也清明了。他抬头看了看房檐,抬眼是暗沉的木梁,可并没有陈腐的气味,空气中反而飘着一股淡淡的花草味道。萧俊采感觉原主提起了几分精神,勉强撑起,她帮萧俊采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我这是在哪,孙儿啊?”
原主的思绪有些混乱,人年纪大了就记不清东西了,十分凑巧的是,萧俊采也想知道他们如今又是在哪。
柳展道:“这是在月神庙啊,婆婆。”
萧俊采跟着原主道:“是啊是啊,我想起来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可不能把我的乖孙也给忘了!”
萧俊采的心猛地被这句话揉了一下,柳判官的婆婆无论再老都不想忘掉乖孙。唉,反正他是没在酆都城见过柳判官的老祖母,恐怕等柳展当上判官的时候,他的老祖母早就被送去轮回了。无论是再深的羁绊,都会被生死切割的一干二净。
原主被扶了起来,靠在柳展的怀中,身形显得瘦弱无助。她起身说,想出去走走。于是柳展扶她起来,带她去外面。外头风吟飒至,硕大的银白色月轮悬在空中。萧俊采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月亮,如同天幕上的一扇门,只要跳起来,就能够到一般。月神庙不大,也没有玉京那般气势宏大,满院藤萝绕梁,落花如雨,四处还种植着各类花草树木,缤纷迷眼。虽然看不见正堂里月神像的面孔,但能发现月神像下也供的不是香火,而是花草蔬果。要知道庙宇多少都会带有本尊的特点,毕竟要考虑本尊的好恶,本尊才会保佑信众。眼前的景象似乎可以说明,比起金钱财宝,月神更青睐花草树木。
这边,原主心情大好,又和柳展嘱咐了些事情,只有萧俊采知道她是害怕以后没机会说了才絮叨的。
趁着原主唠叨的空档,萧俊采目光撇向那个神秘的青袍相师。他在屋檐上对月而坐,一手放在腿上拈着花,另一只手撑在屋檐上,形容潇洒不羁,自在放纵。萧俊采想自己若是当时在场,定要与他对谈几番。
原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向青袍道人道谢。青袍道人闻声跳下房檐,他笑了笑:“没吓到老婆婆吧。”
萧俊采跟着原主道:“老身多谢仙师。”
柳展道:“婆婆,他叫相师。”
原主用手肘顶了一下小乖孙:“你这孩子,人家肯定有大本事才能让老婆子醒过来的!”
柳展表情乖顺:“是是是,仙仙仙师。仙师我之前给你的苹果我见你没吃,是不喜欢吗?”
青袍道人无奈道:“柳兄弟还是叫我相师吧,既然那小姑娘比我更需要你的苹果,我便自作主张给她了。”
柳展道:“好的好的,你要是饿了,厨房应该还有些豆沙馒头,我给你拿来。”
青袍道人摆了摆手,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打算离开一下,原主对青袍道人说:“小仙师,您之后要去哪里呢?”
柳展道:“仙师就是来月神庙看看是吧,接下来是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吧?”
青袍道人道:“我可能还会呆几日。”
柳展道:“那太好了,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卑囚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仙师有兴趣可以留下来看看!倒是后还会有打铁花,烧瓦塔的活动,可有意思啦!”
青袍道人答应下来,过会儿又问道:“那块从天而将的碑如今在何处呢?”
柳展道:“无字圣碑在西门外面,而且就在惊马山的脚底下。你去的时候务必要沿着铁栅栏走,不要太靠近那块石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