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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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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俊采一面巡山,一面进行调查,他只要见到有鬼差,或者是山民,便会上前询问。甚至给对方闻自己的旧衣物,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见过。待到他辗转了多处,依然没有结果。萧俊采给自己壮了壮胆,沿河开始搜寻起来:“巡山?哎,知道你们是想随便打发一下我。不过我呢,喜欢把事情弄清楚,弄明白。等着吧,看我把这个怪物揪出来!”

来到河流的上游,萧俊采才发现原来有一座庙建在河畔。那边人头攒动,有不少游人或百姓来烧纸钱或者运送祭品,纸钱漫天焚成灰,祭盒幽幽淌入水。正好,有一座桥连接着河畔两侧,萧俊采畅通无阻的由此通过。继续往前走,眼前是一座如假包换的明公庙,庙里供奉着的当然是南明公。袍服规整,不苟言笑,和如今的南荣雄并没有什么分别。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交谈。“管事的,我前几天明明送了不少祭品,烧了不少纸钱给我爹的,可他老人家托梦来说,他没收到。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被别人拿了!”

萧俊采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抓住一个看门儿的老大爷喋喋不休。老大爷道:“所有的祭品都顺着河流到酆都城,再由鬼差送到你爹手上。河流又不会改道,你爹怎么可能没收到呢?”

乡绅陷入自我怀疑:“那真是奇怪了?”

老大爷道:“快去买几副安神的药喝喝吧!”

乡绅又花了银子,上了几柱高香,言语间十分狼狈:“捐点阴德,捐点阴德。爹,我一天忙着家里的生意,媳妇又刚生了孩子,夜里时时闹腾。你让我睡个整觉,别再给我托梦了!”

萧俊采踱步道老大爷身边:“老大爷,你这儿最近是不是有不少人说自家人没收到祭品?”

老大爷一愣:“他们都是疑心病犯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

萧俊采不以为然:“最近不少鬼差也承认,他们在下游收到的祭品少了。”

老大爷仔细打量了一番萧俊采,把他赶了出去:“胡说八道,一个小年轻别装神弄鬼,是不是想骗吃骗喝!”

萧俊采被赶走后,暗自思忖着:祭品很可能半路上被拦截了,导致鬼差收到的祭品少了。同时酆都城内的鬼魂托梦说本应该到他们手上的祭品却没了。只能说明那个白色的团块蠕动怪很可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让人唏嘘的是,鬼差和明公庙的看守各干各的,问题就出现在了半路上,可就是没谁发现。既然自己很快会离开酆都,最好赶紧和南荣雄讲了这件怪事,说不定能让对方少点隐患少点麻烦。

正打算打道回府,萧俊采发现回去的路找不到了。那座桥,凭空消失在了河流的上方。连周遭的景致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先是绿树掩映的小径,如今则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山壁。果然,酆都城和外界是不能随意互通的。他试着一只脚踩上山体,惊喜地发现毫无障碍,更笃定了此处确实有路,于是一脚踏入,终于回到了桥上。

可一回到桥上,河里游动的东西就让他大吃一惊。正是那蠕动着的白色团块。那家伙继续溯游而上,毫无阻碍。萧俊采片刻不敢耽误地追了上去,可他很不理解白色蠕动怪的内心想法:“顺流而下不比逆流而上更加省力,何必非要往上游去不可?上游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力?”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前方的河岸没入了山体,若要想继续跟上去,就必须爬过此处的高山。萧俊采心道:“酆都到处都弯弯绕绕,一整条直路都没有,实在是麻烦。”

他偶然发现山脚下有正在值守的马脸鬼,于是上前问道:“两位大哥,这座山叫什么山?”

马脸没好脸色地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萧俊采心中灵光闪过:“我是来巡山的,自然要牢记巡过的每座山,否则不是白干了?”

两只马脸鬼相视一笑:“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吧?”

萧俊采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马脸鬼道:“这里是火海刀山的后山,根本不能进去。”

萧俊采脑海中确实有个什么火海刀山,他登时兴趣来了:“火海刀山是什么地方?”

马脸鬼道:“关押穷凶极恶的厉鬼的地方!”

萧俊采低声下气道:“那……岂不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马脸鬼道:“当然了!生前有滔天大罪的,死后不仅不能轮回,还会被送进火海刀山中受惩罚。他们被要求把棺材从山脚抬到山顶,但是刀山的山路上不是平的,上面有兵器的断刃。所以,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到了山顶也不意味着能休息,会有专门的鬼卒把棺材踹下,受刑的厉鬼将重新接受惩罚。”

萧俊采缩了缩脖子:“听上去好恐怖,那么火海呢?”

“火海其实是山间的湖泊。和普通的湖水不一样,火海里的水呈暗红色,而且越喝越渴,越渴又忍不住多喝,喝多了便会自燃。不过这里的恶鬼死不了,自燃之后又会重新去到刀山受刑。”

这么一说萧俊采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蠕动怪会沿着河往火海刀山的地方跑去,难道它也是什么凶恶厉鬼?他下定决心似的道:“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两只马脸鬼一齐拦住道:“嘿!这里可不是名胜古迹,不是任谁都可以进去的!”

被轰走之后,萧俊采决定绕道而行。他还有法力傍身,于是沿着山体,三两步飞身而上。他以杂草乱石为掩护,探头向山间望去。原来,刀山不止一座,而是一整个环抱火海的山群,此处视野极好,可以将火海刀山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里面有成百上千的恶鬼正在接受惩罚,他们费尽心力地把棺材抬到山顶,每走一步,都会被山路上半插入土的刀刃割得鲜血淋漓,这个过程中惨叫不绝于耳。

当恶鬼们认为自己再向上一步就能到达山顶,可以休息片刻的时候,粗壮的树干弹出,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打落山脚,在滚落的过程中,恶鬼们会再次被刀刃切割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不少恶鬼忍不住口唇的干涩,饮了一口火海里的水,接着便发疯似的狂饮不休,最后则烈火焚身。烧成灰烬之后又恢复原貌,继续在鬼卒的鞭笞之下,抬棺上山。如此循环往复,鲜血淋漓,肢体破损,哀号遍野,毫无间断。究竟犯过什么事的恶鬼会遭受这样的待遇?萧俊采心里有些拿不准。虽然是酆都的刑罚,他不好置喙,可看着实在瘆人。

萧俊采溜回半山腰的地方,心里怦怦直跳,不敢多想:“这老鬼还真是心狠,趁早找个机会溜了。”南荣雄表面上看起来游刃有余,云淡风轻的,暗地里还管理着这些残忍丑恶的东西,这不禁让萧俊采推翻了之前自己对他的理解。虽然南荣雄对他很诚恳,甚至说有一点客气,但是实际上,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无法下定论。

或许那个白色蠕动怪只是为了找个能藏身的地方,往上游去没有别的什么目的。萧俊采哆哆嗦嗦地跳下山脚。在他抬头之际,见到了夜雾车,踌躇了片刻后,他像是被抓包了一样,硬着头皮走过去。

萧俊采掀开车帘,但是没进去:“府君。”

南荣雄:“为什么来火海刀山?这里没什么风景。”

萧俊采:“是没什么风景。不过,你的地盘里出现了怪物,你知不知道啊?”

南荣雄不仅没有回答,还微微侧过头去。萧俊采面色尴尬,自嘲道:“不是我啊,是那个东西身上的味道。真的奇臭无比,现在好了些,我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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