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游神眼神一凝:“呵,你这家伙在这儿啊,走,跟我去验明正身。”
小乞丐眼睛咻地睁大,刚刚那位陌星君还算温声细语,像是个好人。于是他一把抓住那陌星君的脚腕:“不,放开我,我不走!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啊?”
陌星君吓了一跳,可素来的修养迫使他仍然保持住表面的平和。经历多番挣扎和人群喧闹,一个不起眼的令牌似的东西从小乞丐的怀里掉了出来,掷地有声。
“啪嗒!”
众人的眼睛溜地一下集中到此处。有人眼疾手快地捡起来,笑呵呵地递给了陌星君。众人看着那令牌一面,窃窃私语道:“这小乞丐叫萧钧!怎么不老实说出来!”待看另一面,陌星君如遭雷击一般,其他人也惊呼出声:“雷鸣殿的!要知道雷神君平日里最是挑剔,为什么要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伙。”
那人说得对。他们那群人都各个都衣着不凡,每个人在衣着破烂,神情恍惚的萧钧面前都很有自信。
陌星君对日游神道:“既然此人在这次雷鸣殿点将名册之内,容我待会殿中待神君查验其身份。”日游神颔首,很是信服陌星君的样子。
“你是萧钧?”陌星君对他道,见小乞丐没反应,接着说明:“你手上的那个东西叫神仙箓,居然是雷鸣殿的,不出意外应是雷神君亲授。你得跟我回去一趟。”
小乞丐突然有名字了,他叫萧钧?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任何的事情,但至少不用被发配了。而且面前这位陌星君举止端雅礼貌,温柔可靠,他喉头微动,身体放松下来。
更巧的是,这陌星君过去几十年时间都侍奉在雷鸣殿。不过最近从灵官升级为星君,神途大大地向前跨了一步。虽然如今独立出殿,但也算是雷神君的老部下了。只在玉京,灵官最次,往上是星君,再往上是神君,再往上便是帝君了。当然还有若干神侍、童子,侍奉在册。
刚捡回名字的萧钧唯唯诺诺地跟上陌星君。他心中忐忑不安,好在如今不会被马上送到另外的地方去,跟进了陌神。两人脚下即刻聚拢祥云,升入玉京上方。陌星君在前面温声道:“玉京之路错综复杂,勿要落单了。”
萧钧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快要落泪:“多谢陌星君,多谢陌星君!”
陌星君声似天人,空灵温和,从始至终话语中没有半点指责或者奚落。萧钧的眼神也不自觉地追随着陌星君,生怕他下一秒消失了。陌星君也不高冷,又问萧钧:“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方才问你的时候又为何不答呢?”
萧钧被问到了痛处,摇摇头:“我一上来头就特别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陌星君微微颔首:“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既然你是神君选中的,就随我去见神君一面吧!不用太紧张了。对了,萧钧,请你控制一下你那抓着我绶带、还在不停哆嗦的手!”
“啊啊?抱歉抱歉,星君…….我……我有点恐高。”
“……”
萧钧双眼半睁半闭,双手紧抓陌星君腰上绶带不放。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俯瞰到了玉京的美景,宫殿楼宇鳞次栉比,水榭莲池仙气飘绕,神仙们或乘青鸾,或腾云驾雾,清谈甚欢,一派自由与祥和。
景象太真实了,萧钧反而心虚:他居然飞升了?自己居然有此等仙缘,本以为是梦游天宫,没想到莫名飞升。他顺便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发现胳膊肉生疼,竟也不是假的!心想要不再捏一把大胯,刚想动手,就见陌星君转头瞥见,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微妙。
萧钧尴尬地红着脸:“星君您……我我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敢给雷神君丢脸。”
陌星君全当萧钧是紧张过头,只轻叹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安,从萧钧的外表看来,他像是个修道之人,不过衣衫破破,神情局促,修道修到这份上也是罕见。只是不知道雷鸣殿怎么点了个这样的人做神官?
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跨过了几道桥,队伍终于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面前。这里装潢豪横,到处不是金器装饰就是玉器摆件,殿宇连绵,看不到尽头。金匾上的笔力遒劲的——雷鸣殿三个大字,则昭示了主殿神君的超然地位,但凡来人都不由驻足观望,心中赞叹。
陌星君领萧钧进殿,清了清嗓,殿中的灵官闻声看来,见到是陌星君来之后,围拢过来恭贺其高升之喜。
萧钧跟在陌星君身后,看到乌压压的灵官齐聚在此,就像是看见了无数的乌鸦,他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脸上不自觉也挂起笑意来。
“恭喜陌兄呐,你在雷神君身边五六十年便升为星君!玉京无人快过你呀!”
“那可不,咱们陌星君可是掌天下东南西北中各处通路的神明,我看呐,神君也指日可待。
“哪里哪里,各位过奖了,这种话陌影不敢说……”
一阵又一阵的寒暄过后,萧俊采似乎明白了这位陌星君神通广大,对于公务也是兢兢业业,如今刚刚升任星君,前途一片大好。最关键,陌星君并没有因为这些成就而看轻他人,与人相交和善妥帖,连对自己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透明,都十分的耐心负责。
送走热情的神僚后,陌星君抹了一把热汗,向还没散去的几位灵官问道:“雷神君呢?”又指了指萧钧:“这位小灵官应该是雷神君点将的,一时迷了路,我刚好遇见,故而把他领了过来。”
众灵官的眼睛落到萧钧身上,打量的、狐疑的不屑的眼神应有尽有,反正就是没有特别欢迎的。
有灵官指路道:“神君还在落霞阁点数阳功呢!陌星君,你是知道的。信奉咱们神君的下界津武国尚武,如今又打了胜仗,雷神君的阳功又增长啦!那数量据说把负责全玉京阳功录撰写的文魁星君都吓了一跳呢!足足有一千三百万呢!文魁星君说够玉京三年的支出!”
陌星君面露惭愧:“是吗,我如今手里在十万多点阳功呢,果然是咱们神君,我马上带萧灵官去找他。”
萧钧向其他灵官欠身问候,紧紧跟上陌星君的步伐,就像是陌星君的小跟班一样。二者经过鸟语啁哳、绿藤缠绕的曲折长廊,来到了一幢黑红色的独楼面前,这里正是落霞阁。透过阁楼,能看到远处的火红一片的落霞云彩,煞是好看。
和外面的主殿的热闹相比,这里就显得格外的寂静和冷清,让人很难相信有神君在此地。楼中传来器物坠地继而破碎声,一个压抑的声音发出诅咒一样的低喝:“这群人一天到晚就知道讨这个伐那个,一群只知道侵略的武夫,有完没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