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熙恒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周围的人则是惊讶地看过来,熟悉的,不熟的,似乎都在这一刻带上了异样的目光。
他缓缓抬起眼睑,盯着面前的九班西装男。
九班这人自以为戳中了他的痛点,还在滔滔不绝:“你们那边根本没有报道这件事吧?你是不是非常好奇我从哪里知道的?”
他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成为了人群中目光的焦点,仿佛正义使者的化身。
“去年转学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吧,想着换个地方就没人知道……”
“呵。”
谁知池熙恒突然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玩笑。
他上下打量这位不知道从哪儿跑来、自说自话的莫名人士:“你从哪听来的鬼话。”
“什么参与者?”
他是局外人。
只不过这件事因他而起,最后结局也一地鸡毛罢了。
-
一年前。
再次推开这间教室门时,霉味和旧书的腐朽气依然扑面;斜射进来的夕阳像刀,把桌面割成光与暗的两界。
池熙恒打量着周围,熟稔地坐下:“你还真是会找地方。”
他们这儿怎么说都是国际化教学的知名高中,居然还有设施这么落后的一间屋子,最关键的是,还被宋逾找到了。
他打开灯,一下就驱散了室内的昏沉。
“今年翻修,估计很快就见不到这间屋子了。”宋逾推了下眼镜,十分平静。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米色毛衣,袖口微微起球,像是某种自我保护的外壳;刘海略长,稍微遮住眼睛,显得有些阴郁,但发质柔软的无害感又中和了他的冷淡气质。
池熙恒看了眼他手中的书,是一本短篇密室集:“你真不去那些活动吗?”
他是在问各种社会实践。
宋逾是个很孤僻的人,他没有朋友。
就连池熙恒也不能算他的朋友。
他们结缘于一起自行车与私家车擦碰的小事故,孟女士那天来接池熙恒,非常惊讶居然有人骑自行车能方向都不带转地撞过来。
宋逾也是个人才。
总之,后续他们没让宋逾赔偿,反而带他去医院了。
池熙恒现在还能想起宋逾那张脸上的社恐与不情愿,他像被人逼着服毒般,全程冷着脸,只有偶尔与他们沟通时语气才礼貌一些,但还是压不住想逃的欲望。
检查完自然没事。
池熙恒却对宋逾这个人感到好奇。
H中国外学生也很多,大部分人都非常有个性,但有个性到宋逾这个程度还是少见,池熙恒身边的人更多的是热情开朗、充满领导力或竞争心的。
问到别人,他们也大多摇头,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池熙恒:“He is a freak! ”(他是一个怪胎!)
在最注重外表的少年时代,他的衣服常年不换,总喜欢缩在教室角落,捧着一本书;他的世界不需要别人来打扰,就能自如地沉浸其中。
别人会忽略宋逾,池熙恒却因为这场际遇,反而会特意关照他一些。
后来接触地多了,宋逾似乎就把池熙恒纳入了可接触的范围内,不再抵触他的靠近,偶尔还会默许他来自己的领地作客。
就像不开灯时,这间昏暗的教室。
“我不能和太多人接触说话。”宋逾有些犹豫,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停下了。
好在到了高二完全可以申请在家自学,他打算下学期直接回家了。
“那你申请季怎么办?不是需要各种活动证明?”
这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不知道,没想过。”宋逾像是对未来这件事看得很淡,“没学上就算了吧。”
池熙恒:……
“你不然去那种人少的社团或者活动吧。”说着说着,池熙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了!社团你完全可以加入心理社,我听说心理社的活动基本都是一对一,就是聊天说话,帮助人缓解情绪的那种。”
宋逾根本不了解学校的社团:“心理社?”
“对,应该没有太多人的一个社团。还有天文社也是。”池熙恒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几乎把每个社团都了解了一些,这俩都是他印象里摊位很凄凉的社团。
可能因为天文社入社需要交高昂会费,心理社则更只有确认情绪需要调节且通过一些测试才能被纳入。
池熙恒把这两点跟宋逾说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话。
……
那是池熙恒人生中给出的最后悔的建议。
在那之后,宋逾进入了心理社。
他不再去那间昏暗的小屋,池熙恒后来搞竞赛集训也逐渐忙碌起来。
池熙恒身边有太多人和事,他的世界是彩色的;宋逾更像一只偶然闯入的枯叶蝶,很容易被忽略或掩盖。如果池熙恒不主动去找他,他们的选科不同,其实是很难碰到的。
池熙恒回神的时候,他与宋逾居然有两三个月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