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把要紧的忘了,江瑞组织了下语言,“我叫江瑞瑞,谷阳镇春水村人,父亲是秀才公江玉书,村西最大最漂亮的那间院子就是我家。”
“江瑞瑞...”岳不惑低念,“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
“刚才的话信息量很大,你真的记住了吗?要不...重复一遍给我听听?”
眼前的小哥儿一脸严肃正经,像极了面对顽童苦口婆心的夫子,岳不惑忍笑:“你叫江瑞瑞,是秀才公江玉书之子,家住谷阳镇春水村村西,可对?”
“对的、对的。”江瑞放心了,转念又想现在记住了,过几天忘了可怎么办,“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是等我回去写张条子给你随身携带。”
“......好,一切听郎君的。”
江瑞身心通畅,他觉得岳不惑好通人性啊...不对他是蚂蚁,那应该是很通蚁性才是。
同他说话一点儿也不累,配合也很顺畅,世界上所有人都向岳不惑学习就好了,会大大减少自己当蚂蚁的难度。
“说了这么久,你饿了吧,我家嬷嬷做饭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江瑞打开食盒,取出一盘鲜蘑菜心、一盘玉竹枸杞芽炒兔丁、一盅八珍乌鸡汤,还有一碗压得跟铁疙瘩似的白米饭,都是他今早借口气血虚让嬷嬷特意做的。
“多谢。”岳不惑饥肠辘辘,下箸稍快仪态却好看。
他不动声色打量桌上的瓷具,并非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菜品美味可口,定是出自手艺颇佳的厨娘之手,眼前的哥儿大概率被娇养长大。
他不禁暗暗盘算自己家底,17岁回乡后他便跟着师父投身长隆镖局,从最底层的杂役做到趟子手,从趟子手做到普通镖师,再到如今的镖头,算得上小有所成。
一年薪资80两,加上抽成和其他收入,大概能有120-200两收入,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水平,但支出也高,养马、伤药、修补武器、拉拢应酬......
好在他和师父住一起,吃住不用愁,一年大概能攒下60两左右,如今有积蓄300余两,两年前师父送了间铺子给他,给爹娘开了间茶铺,不过生意一般只够爹娘和小弟生活。
娶夫郎后就不方便和师父挤一起了,要买宅子,还要买仆役,总不能让婚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哥儿洗衣做饭吧,还有夫郎的衣裳首饰脂粉也是一大笔支出,啧!差点忘了大头的聘礼和婚宴了......
缺口越算越心惊,岳不惑额头几乎冒出冷汗来,难怪几个已婚的同僚常蹭他吃喝,隔三差五就哭穷借钱,娶亲果然费钱。
对了,说到借钱,两年前张求朝他借了20两,去年赵猛借了40两,年初郭凡借了10两,还有其他什么张三李四王麻子也是三两五两的借出去,外债供有100多两没收回。
除了张子良、李才、熊川是跟随他多年的小弟,可宽限些时日外,这次回去哪怕把其他人屎打出来,都必须把债要回来。
剩下的缺口,要不厚脸皮找师父借?师父并未娶妻也无子嗣,曾经说过会把一切都留给他。
可当年他被强征时尚年幼,要不是师父怜悯护持,他早死了八百遍,更不必说师父还收他为徒倾囊相授。
他如今能安身立命多亏了师父,奉养师父晚年是他应尽之责,怎么能反过来朝师父伸手,简直不孝不义,猪狗不如!
但要是不做猪狗不伸手,瑞哥儿怎么办?难道要让他跟着自己吃苦?这岂非恩将仇报,同样猪狗不如!
岳不惑眉间阴云笼罩,以前也没觉得自个儿穷啊,怎么一要成亲就到处是窟窿,原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句俗语竟是如此真理......
江瑞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男人,心里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在吃东西还是吞石子呢,有这么难吃么,他吃着挺好的啊。
“嘿!嘿!岳公子?好汉?”
“啪!”江瑞在岳不惑眼前拍了个巴掌才把人唤醒,“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岳不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默默叹了口气,郑重道:“没什么,郎君请放心,此生我绝不负你,必不让你吃一丁点苦头。”
对不起了师父,是徒儿不孝,为了瑞哥儿不受苦,只能苦了您了。
嗯??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江瑞不懂,但岳不惑那双利眸仿佛有重量般沉沉凝视着他,让他不敢反驳,“好...那谢谢?”
“本该如此。”
嗯...该吗?算了就当该吧。
江瑞往前推了推盘子,小声道:“岳公子快吃吧,该冷了。”吃饱了养好病,赶紧送完镖来提亲,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骚扰他。
“没事,已经冷了。”岳不惑举箸继续用餐。
呵,他提着食盒走了二十多分钟才送到,当然会有一点点冷啦,还真是不懂人情世故,难怪二十多了还单身,江瑞抱手默默吐槽。
“别动!”岳不惑忽然放下筷子,眼底透着紧张。
“怎么了?”江瑞跟着紧张起来。